骆涵江找了陶觅一圈也没有找到，打电话那边也是直接关机，别说是他了，即将分开的队友、赛后的采访、巽风的粉丝陶觅一个都没有见，打出本赛季到现在为止最佳1v1比赛的人，好像就这么消失了。
一直到了将近凌晨，坐在家中的骆涵江才听到门锁的响动。
骆涵江没有动。
他关着灯，坐在屋里静静地等外面的人将东西放好。
可是他等了很久，外面的人都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
骆涵江轻轻叹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了客厅中，看着门口那个他担心了一整夜的人，正闭着眼睛靠在门上。
一丝酒香爬进了骆涵江的鼻子，骆涵江皱了皱眉头，走到陶觅面前：“你喝酒了？”
陶觅这时候终于睁开眼看向骆涵江，他想要将自己从这颓废的样子中拯救出来，可是稍微一站，全身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都向前摔去。
好在骆涵江在这时候上前，接住了陶觅，于是他就这样靠在了骆涵江的胸前，骆涵江的心脏就在他鼻尖前有力地跳着，他好像伸出手就能摸到这个人的真心。
被陶觅撞了个满怀的骆涵江先是愣了下，这是他六年之中第一次真的抱到了陶觅，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陶觅第一次真的主动接近他，骆涵江很想也将陶觅紧紧揽在怀中，可他又觉得这样不对，他知道如果这是以前，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可是现在的他却不能了，好像只要他去亲近，就会满足他那名为“喜欢”——哦不，“近似喜欢”的私欲。
骆涵江一抬手，将自己心中那缓缓燃起的黑色火苗掐灭，接着他架着陶觅的胳膊将软成一摊的人提起来，让他的头能够靠在自己的肩上。
醉人的味道缠绕着两个人，也让陶觅轻易地就被迷惑着擦掉了心中那道被反复勾画的界限，骆涵江站在那里除了虚扶着陶觅外没有任何更亲密的动作，可是陶觅却放肆地紧紧抱着骆涵江，这温度是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和抓住的。
“巽风没了。”陶觅说，在说完这句话时，那个他一直抗拒的事实才好像真的落了地，他努力将自己与骆涵江的距离拉得更近，可是在骆涵江僵硬的身体下，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陶觅的酒突然就醒了。
铺天盖地的羞耻感让陶觅几乎喘不上气来，他在干什么？他想要骆涵江同情他吗，想要骆涵江安慰他吗？他在用巽风的失败渴求骆涵江的亲近吗？他在想什么，明明他已经与骆涵江坦白了他的性向，他怎么会这么抱着骆涵江？
“对不起。”陶觅说，“我没事了。”
他推开骆涵江，踉跄着摸到卫生间，惨白的灯光和冰冷的流水终于让他的酒劲稍稍缓了些，只是这样一来，他就更能清晰地回忆出刚才发生的一切。
搬走吧。
陶觅想，巽风不在了，他这个年纪很有可能不会再有战队来签他，也许他真的应该退役，真的应该回家了。
那样的话，陶觅想到这里忽然有点窒息，骆涵江也能回到他的战队宿舍，全心全意地打完职业生涯最后几年的比赛。
“啪。”
头顶上的日光灯在这时亮了，温暖的光线照下来将陶觅的头顶烘得暖洋洋的，在陶觅回头前，骆涵江已经走到他身边，他先是摸了摸陶觅的手，那双手冰凉得像被埋在了雪里，骆涵江注意到，陶觅的指节上有几个小伤口，很新，像是刚刚弄的。
骆涵江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转身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泡过后拧干，将陶觅被冷水浸湿的脸擦干，接着他抓住陶觅的手，即使陶觅想要挣脱他也不许，就这么渐渐将自己的体温通过两人紧扣的双手传了过去。
陶觅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体温的传导还是灯光的照射，他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过来，甚至有一些暖和过度了，连耳朵和脸都发热了起来。
“你……”陶觅刚刚说出了一个字，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不对的他赶紧咳了两声，“你不会有抵触吗？”
“抵触什么？”骆涵江握着陶觅的手，反问他。
“我的性向。”陶觅低垂着眼睛，睫毛在那里留下了一片阴影。
“为什么会抵触？”骆涵江问。
“……”陶觅沉默了，骆涵江的问题正好落在了他那难以启齿的过往上。
见陶觅不说话，骆涵江稍稍上前了一步：“你有过男朋友吗？”骆涵江问，既像一个上司那样威慑着他，又像一个恋人那般亲近着他。
陶觅抬起眼来看着骆涵江，摇了摇头。
“还有谁知道你的性向吗？”骆涵江又问，“於留茶知道吗？”
“留茶？”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陶觅身边的气氛明显变了，不是变得暧昧或者浑浊，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清明，只属于朋友的清明，“当然不知道。”
“我主动告诉过的只有你，”在提到骆涵江的时候，那不见污浊的水潭又变成了醇郁的葡萄酒，“还有曾经的一个……”陶觅停顿了下，似乎在想该如何定义那个人，“同学。”
那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青春期萌动的少年少女，开始有了些花花心思，不施粉黛的校花桌子里永远有字很丑的情书，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每次进球的尖叫声也比其他人要大。和那些人相比，陶觅显得有一点不起眼，除了班级私下里评选班草时陶觅总是榜上有名外，那些风云人物都与他毫不相干，毕竟那时候的他很少与女生来往，上课下课在他身边的也仅仅是那一个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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