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骆成业似乎放弃了给骆涵江和陶觅找麻烦。
几个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了晚饭后,骆成业将骆涵江单独叫到了书房中去讨论关于律师的事,两人大概说了四十多分钟,又和律师一起开了个电话会议。等到结束时,陶觅已经快要趴在骆涵江的床上睡着了。
说起来,本来房间打扫这件事是沈橙和徐阿姨负责的,她们最开始也的确是给骆涵江和陶觅各留了一间房的。不过在骆涵江表示他和陶觅睡一起的时候,沈橙看待陶觅的眼神立刻就变了,那眼神简直会让陶觅误以为他不是跟骆涵江回来的,而是来给骆涵江当小妈的。
但是想来,骆成业都隐隐知道陶觅和骆涵江的关系,沈橙却丝毫不知,或许在骆成业的眼里,沈橙和他的关系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好。
“困了吗?”
听到骆涵江的声音,陶觅坐了起来,答:“刚才在看你们之前的比赛。”
骆涵江皱了下眉:“看我的比赛看困了?”
陶觅笑了:“没有,今天早上赶飞机,有点睡眠不足。”
“那睡觉吧。”骆涵江说。
陶觅应了,然而,骆涵江说的睡觉竟然真的只是睡觉。
他倒也不是在期待着什么。
只是很久不见骆涵江,这样睡在骆涵江的身边,刚刚明明还困得哈欠连天,现在却比谁都清醒。骆涵江不想他吗?陶觅想,除了前天的那个电话,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骆涵江不想拥抱他吗?骆涵江不想亲近他吗?
还是他顾及这是在他的家里,在这种环境下,他只想让陶觅做他的一个普通朋友。
朋友……
陶觅突然就想起来今天在书房,骆成业问他的:“是情侣吗?”
情侣?陶觅想了想,如果是的话大概会不错,可是他又转念想了想骆涵江,大概按照骆涵江的性格,他所能够接受的底线就是他们现在这样,该如何定义呢?半炮友关系?他绝对不会……他应该不会愿意和陶觅建立更为亲密的关系吧。
陶觅那边一想事情就不自觉地翻来覆去,骆涵江也把眼睛睁了开:“睡不着?”
“啊。”陶觅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但他很快转过身来,面对着骆涵江,迅速地找到了一个话题,来掩盖他内心中所纠结的事情。
“涵江。”陶觅说,“我在想,你家里这种情况,你在决定去打比赛的时候,他们同意吗?”
陶觅一问,骆涵江就把眼睛闭了上,眼角眉间带出了一丝厌烦,看得出来他很不想讨论他的家庭。
就在陶觅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道个歉时,骆涵江却又开口说:“其实不算是完全同意。”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如何跟陶觅讲述当时的事:“你知道我不喝酒的吧。”
说到这里,骆涵江索性坐起来靠在床头,看得出来他想点一支烟,却因为陶觅在只是夹在指尖。
“在我说要退学去打职业的时候,他并没说什么——”“他”指的自然是骆成业,“却在之后带着我去了一家他投资的酒店,拿了一箱红酒,对我说,‘你要退学,也就是要进社会了,进社会就有社会的规矩,你今天如果能把这一箱酒都喝掉,我就同意你去。’”
陶觅有些惊讶地听着这些事:“你那时候……刚18吧。”
“17岁多,距离18还差几个月。”骆涵江回答。
“你都喝了?”陶觅问。
“嗯。”骆涵江答,他轻描淡写地说,“喝了挺久,到后面喝不下去了只能硬撑着灌,一晚上抱着马桶吐了有六七次。”
“不会酒精中毒吗?”陶觅皱着眉头问。
骆涵江略微撇了个嘴:“他大概不在乎吧。”
那一天晚上,骆涵江喝得浑身发冷,无论是脸色还是嘴唇都白得吓人。那一次清醒过来后,骆涵江连看着酒这个字都恶心,此后便滴酒不沾。那天之后,他忍着呕吐的恶心,忍着欲裂的头疼,将自己的全部行李都打包了个干净,他逃离这个家就像逃命一样。
离开家前,骆成业曾经问他:“打职业就那么有意思?”
骆涵江说:“没意思。”
有意思的只是那个人。
“其实这一次回来,我才真的发现,我其实跟他很像。”以前骆涵江也意识到了,却本能地不想承认。
其实即使骆涵江不说,陶觅也能发现,骆涵江就像骆成业的年轻复刻版,帅气的眉眼,挺拔的身材,总是抿得很紧的薄唇,喜欢抽的香烟,对各种事情期望了如指掌的掌控欲,以及,对情感的抗拒。
明明一直在避免,却偏偏长成了自己最为厌恶的样子。
然而随着年纪的增长,那种对于父亲的厌恶却渐渐变为了恐惧:他很害怕有一天,他会变成跟他父亲一样的人,更可怕的是,现在看来这很有可能会成为现实。
陶觅安静地听着,如果这是什么励志少女漫,主人公一定会安慰他,告诉他你父亲其实是爱你的,试图让父子冰释前嫌。
但在骆涵江家待了一天,陶觅只觉得,骆成业不一定不在意骆涵江,只不过他更在意自己。骆涵江给陶觅讲的,一定只是他十几年中很少一部分的故事,十几年的无人关爱、十几年的冷漠嘲弄,无形的刀子比有形的刀子更为致命,陶觅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要求骆涵江放下,也没有资格要求骆涵江向前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