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觅，你在听吗？”
站在走廊里，陶觅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鞋子，惨白的灯光打下来，将那上面的黄色污渍照得更加明显。
直到现在，他的手都是抖的。
刚才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他眼前，他颤抖着捧着骆涵江的脸，哑着声音询问他眼睛有没有事，石茉冲到了最近的便利店去买了一整箱矿泉水，赵闵和孙诺则将那个女人牢牢摁在地上。
当时的事情陶觅有点记不清了，那时他的理智好像完全被烧化了，他红着眼睛抓起地上的瓶子，指着那个女人的鼻子质问：“你到底泼了什么？！” 而后在女人疯狂的尖笑中，陶觅不容分说地想要将瓶子中的液体悉数倒在女人的脸上，可她泼得实在是太干净了，根本倒不出几滴出来。
他记得赵闵好像过来拦了他，他记得石茉艰难地扛着一箱水回来，他记得有一个一贯沉稳的声音唤他的名字，对他说：“陶觅，回来，我没有事。”
陶觅回过身，便看到了闭着眼睛的骆涵江，他对他伸出手，等待着陶觅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陶觅的世界在那时才褪掉了红色。他快步走过去，死死握着骆涵江的手，他用最冷静的理智和最颤抖的声音进行着安排，在第一时间报了警、联系了医院以及俱乐部。
直到最后有人告诉他，那个人泼的只是醋，只是想吓唬他时，陶觅的腿才终于软了。
“陶觅，你在听吗？”冉河又问了一句。
陶觅这时才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冉河轻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冷着一张脸说：“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不过警察那边说因为泼的只是醋，不能认定为犯罪，所以只能放她回家了。”
“回家了？？”陶觅再三确认，才明白那个袭击了他们的女人是真的回家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这一次她泼的确实只是醋，但下一次呢？如果每一次比赛前后她都来这么一出呢？他们是不是就要胆战心惊地过一辈子，如果说哪一次她就真的泼的是硫酸和汽油呢？陶觅心中有一万个不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骆涵江不会在医院里，虽然那只是醋，但是眼睛是那么脆弱的地方……如果骆涵江的眼睛真的有事的话……陶觅不敢想象，而且不只是骆涵江，还有其他的队员，如果因为他对其他队员造成了影响……
第一次，陶觅第一次恨自己，他为什么要坚持，他为什么不放弃，如果他回家了，如果他不签海鲸，甚至……如果他不在骆涵江身边，那么他们是不是都会安安稳稳地打比赛，全心全意地冲名次。
冉河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你。”冉河说。
陶觅闭上眼睛等待俱乐部的宣判，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知道为了保护队员，俱乐部的做法也无可厚非。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时他也是这样垂着头站在教务处里，将自己的手拧得发白，他听到主任跟他说：“这件事对学校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还是转学吧。”主任跟他说了好半天，却只字不提那个猥亵他的老师。那时陶觅离开，心中是有恨的，可如果现在冉河跟他说让他离开，他即便是心有不舍，也会毫不犹豫。
但他没有想到，冉河对他说的却是：“不过你不用担心，俱乐部会保护你们。”
听到这里，陶觅猛地睁开眼睛。
冉河显然注意到了陶觅脸上的愕然，他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说：“我们已经跟她家里沟通过了，她家里会把他送到精神病院，进行长期治疗。”他当然没有向陶觅透露，俱乐部为了平这件事，暗中是给她家里塞了钱的，这钱给的不多——因为俱乐部不想让她家里觉得这是个赚钱的法子——但也是明确说了，到陶觅离开俱乐部前，只要这个女人不给他们惹事，俱乐部每年都会再给他们补贴点。
冉河当然觉得俱乐部为了陶觅亏得大了，但是他更受不了被别人踩在脑袋上，他们的队员他可以凶，其他人可是欺负不得的。
“后面你们只需要全心全意打比赛，其他的事情不需要想。”
陶觅看着冉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行了，快回去吧，去问问大夫骆涵江那怎么样了。”
陶觅愣愣地道了谢，三步并两步回了病房，此时俱乐部特别找的医生已经走了，骆涵江站在门口，被战队的队员和教练、赶过来的朋友、俱乐部的工作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但骆涵江却只是简单应付，他四下望去，在终于看到远处的陶觅时，骆涵江也稍稍松了口气，冲着陶觅一笑。而在骆涵江这简单一笑中，陶觅的心便化作了春雨打过的花瓣，软得能拧出一抔清水来。
他挤过人群，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骆涵江的脸，那双眼睛中虽然红血丝不少，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事了，“怎么样？医生说什么？”陶觅关切地问。
“医生说了，没事！”一旁的顾毅巴不得把这个好消息赶紧分享给陶觅，“就是过于疲劳导致的，会有一些症状，什么干涩、肿痛，有时候看不清字之类的，反正我也没太记得，医生给开了药，说以后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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