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绣帕的认知，让周承睿沉默许久，他微微合起眼睛，又猛地睁开，在床头翻找起来。
待将雪白的包裹捧在手里，他终于长出口气，笑着摩挲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打开个包袱角，随着白色绸缎展开，一只活灵活现的青蛙露出头来，仔细看去，能发现这是砚台的盖子。
周承睿轻轻按上青蛙圆圆的眼睛，脸色好了不少，没了绣帕至少还有砚台，对，砚台。
砚台，他指尖动作一顿，砚台，这砚台，也不是给自己的，这是她误以为自己是赵谨言，才特意准备的。
不是自己的几个字，仿佛带着刀，周承睿只觉得心上一疼，眼底泛起血丝。不是我的，竟不是我的，什么都不是我的...
是啊，凭什么是自己的，一晚晚的冰冷地砖，还没跪清醒吗？从小时候起，不就应该明白了吗？哪有什么东西，会真正是自己的？
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顺心便可以轻易夺去自己性命，母亲是高贵的皇妃，却因失望自己不是太子，非打即骂，连爹娘都不是自己的，那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会是自己的？
上辈子，他以为，自己终于拥有了一个人，哪怕是在已经失去之后，但如今看来，连杜若雪倾心中意，都不是自己的...
是啊，怎么会是自己的呢？周承睿啊周承睿，你还真是贪心，贪恋温暖不算，竟还想奢望这世间最奢侈的真心？
脸上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他捏住青蛙砚台朝地上砸去，可在最后关头，又险险收了力道。握着青蛙静默半晌，他又将青蛙小心放回了布包，仔仔细细包裹起来。
屋外的两个探子等了很久，都没听见二皇子有什么吩咐，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忧惧。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周二皇子一袭白衣，淡然将房门推开。
“走吧，返京。”
凝墨打开油纸包，将青团往前送：“小姐，您要的青团。”
杜若雪哦了一声，接过青团两口吃下去，又开始盯着车外出神。
围剿山匪，不对，围剿太子近侍的经过，她已经了解了大概。当初周承睿以身为饵，大模大样走进了寨子里，他身后跟着的探子，一路悄悄跟着，才摸清了各路关卡。
至于他为什么坚持要亲自犯险，还有那背柴的老者是谁，杜若雪暂时还未摸到头脑。
不过对于他为何话多，杜若雪倒是有了猜测，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等着手下前来汇合，真是人不可貌相，要不是亲眼所见，杜若雪绝不会相信，那人竟可以口若悬河，舌灿莲花。
眼见杜若雪神色越来越奇怪，凝墨不得不开口：“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
“哦。”杜若雪拍拍脸颊，试图打起精神，还没等说话，先看到包袱里黑乎乎的衣角。
凭着这么个衣角，她瞬间认出了这是周承睿的衣服：“这个，没还他吗？”
“走得急了，没来得及去还，而且，也不知道二皇子住在哪儿，所以想着回了京里，再送还二皇子府上。”凝墨边说边理包裹，把衣角塞了回去。
杜若雪皱着眉，看了片刻：“拿来我看看。”
接过衣服，她上下摸索两下，找到缝制接口，咔嚓一声，将衣服直接撕开了。
“小、小姐？”凝墨惊了。
杜若雪将两侧纱料快速扯掉，衣服中间裹着的软甲，彻底展露出来。
那软甲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做工精良重量却极轻，细密的小环一圈套着一圈，杜若雪抽剑试探着刺上去，无论什么角度都很难将这圆环链锁甲刺穿。
他是，怕自己受伤，特意将这软甲，脱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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