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副本里就好像只有我一个玩家。
沈星河跟在印桐身后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二楼走，鞋底摩擦着实木楼梯发出细碎的“嘎吱”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热带雨林里被泡软了的沉木上，随时担心自己会一脚踏空卡在台阶之间。
——其他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这栋房子已经很老了，但看装潢可能还感觉不出来，但是一旦切身实地地去使用那些家具，就能很容易体会到空气中漂浮的年代感。这种年代感泛着朦胧的灰尘味，就像是数十年没洗过的盖布被人扬了起来，沈星河一边踩着印桐的脚印一边神情恍惚地向上走，隐约听到餐厅里的印夫人又唱起了那段熟悉的歌谣。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那歌声在台阶的悲鸣中回荡。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沈星河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印桐的衣摆。
他说：“印先生，你听过这首歌吗？”
印桐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在餐厅收拾东西的印夫人。
客厅本身就装有一面巨大的幕墙，餐厅也没能少掉必备的透光窗，印家在装修的时候似乎始终是将光照放在首位的，所以在白天，房间里很少有阴暗的地方。
当然，这种装潢意味着夜晚到来后危险程度将和阴暗程度一起增加，倘若一楼不开灯，那么住户可能会面临伸手不见五指的窘况。不过现下倒不用考虑那么多，毕竟日头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印桐看着餐厅边的印夫人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好桌子，将长颈的白瓷花瓶重新搬上餐桌，还别出心裁地插了一束红玫瑰，俯身轻嗅娇花的芳香。
她看上去就不像个少妇，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少女的天真浪漫。印桐看着她将那几句歌词颠倒着唱了几遍，才转过头对沈星河说：“听过啊。”
沈同学像是不太满意这种答案，皱着眉踌躇着复又问道：“不是，我的意识是，你有查过这首歌是什么意思吗？”
印桐愣了一下。
他确实没有深究过所谓的“歌曲内涵”，毕竟在他周围能唱出这首童谣的家伙真不少。前有安祈和韩昭远，后有他这位心情愉悦的母亲，连带着Christie也有闲的没事哼上两句，估计大马路上随便抓一个人都长不走调。
他以为这是什么大众歌曲了，就跟著名儿童歌曲《丢手绢》一个普世级别，然而没想到今天会被人问起这首歌的内在含义，童谣有什么内在含义，不应该是小朋友唱着玩的？
他望着沈星河眨了眨眼睛，又和怀里乖巧听话的印晴对望了一眼，正打算问问小姑娘愿不愿意现场来两句，便听到沈星河惊呼一声，喊得太快竟然破了音。
“别让她唱！”沈同学喊完着嗓子也不知有没有反应过来，横竖是一张苍白的脸蛋上挂满了冷汗，看上去又惊恐又担忧。他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别让她唱，”才清了清嗓子，手足无措地呢喃道，“我其实一开始也没觉得奇怪。”
“我周围很多人，就是……从小到大的亲戚啊朋友啊好像都会这首歌，小时候和朋友做游戏的时候也会唱，但我就是觉得，怎么说好呢？有点奇怪吧……”
“大家都说不清这首歌是什么意思，我就去查了。”
“然后呢？”印桐问，“你查出来什么了？”
“含义挺多的，”沈星河的视线游弋着，不断地瞥向楼下的印夫人身上，“有人说这是当时惨遭压迫的民工唱来反抗政府的，还有人说这是讽刺商业文化的，当然还有个说法……”
“还有个说法？”印桐问。
“还有个说法，”沈星河舔了下唇边，“有人说这个桥是用活人建造出来的。”
印桐蓦地笑出声，随口答道：“桥肯定是活人造的，”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再对上沈星河的眼睛时，竟莫名地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出了几分犹豫和恐慌。
“你的意思是，”他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再去确认道，“有个传言，说这栋桥并不是用砖石，而是用活人建造的。”
沈星河扯开嘴角，艰难地笑了一下：“就跟万里长城一样，着自己欧诺个惊世建筑，总是伴随着某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但是促使我去调查这首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传说。”
“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去调查的时候真的是出于好奇，不仅是好奇这首歌的内容，更多的是在好奇它的传播方式。它是怎么流行起来的，为什么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按道理说这首歌对于非母语的我们来说并不容易记忆，但是包括我在内，我身边的每个人都”
沈星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停顿了将近三个呼吸的时间，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巴巴的玩笑话。
“每个人都像从出生开始就学会了这首歌一样，难道是人类基因在成长过程中只将这首歌的技能点满了吗？”
“我觉得不是，”印桐打断了他的自嘲，“我们先去图书室，把当前节点的任务做完再讨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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