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桐去见童书遥的时候,恰好是这一轮游戏的第三场开始之前。
为了避免Christie的怀疑,他几乎将所有幸存的玩家都聚在了一起。一群神情恍惚的同学摇摇晃晃地站在一号公寓的大厅里,脸色发青目光呆滞,身后堆满了姜饼人散发着恶臭的尸块,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邪教徒的秘密集会。
若是再多点几只泛着青光的蜡烛,只怕就更像了。
Christie小姐并没有刻意割裂幸存者的意思,她的玩心还挺重的,巴不得这些胆怯的可怜虫为了活命自相残杀,最好能砍得游戏里血肉横飞。箱庭这会还比不上未来的箱庭online,新纪元后的审核制度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拯救了三年后的那批倒霉鬼,三年前这轮游戏可没那么好过,所有的“场景特效”都是高清无码的大特写。
动不动迎面就会飞来一条坠着血沫的残腿。
印桐当初被折磨得够呛,一度以为Christie小姐是被压迫久了,以至于脱离了现实世界便开始胡作非为,丝毫不担心孽力回馈。
他死去的同学们在Christie的分类下几乎变成了两个物种,要么是毫无神志只知道“喊饿”的姜饼人,要么是又知道“喊饿”跑得又快的丧尸,两相对比根本分不出高下,倒是宿舍楼里可怜兮兮的幸存者在不停地遭殃。
总不能不反抗,尽管这些小豆丁们多多少少都意识到了这些怪物是他们昔日的伙伴,一斧子砍下去溅出来的都是人血。
总不能不反抗。
他们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夜里跑完了噩梦副本,白天还要接着现实逃亡,每隔三天更是要进行一次规定的游戏副本,以至于后来磨炼的,模样看起来比那些丧尸好不了多少。
印桐隐约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不尽快想个办法自救,可能过不了几场游戏,Christie的箱庭里就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一点都不好玩。
彼时的印桐这么想到。
——倘若Christie真的是谭笑,那么等所有人都魂归西天,这丫头后知后觉地把目光聚集到我身上,我估计想死都死不了。
尽管这个想法有些杞人忧天,但并非空穴来风。
从第二轮游戏开始,箱庭的难度就在层层升高,Christie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临时起意在游戏的自动循环下会酿成怎样的后果,她甚至连循环中的数据清理都没有做到。
她只是单纯地“旁观”着这个箱庭,甚至有时候印桐会怀疑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否则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那些层出不穷的bug,甚至放任那些bug对游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影响。
她没有意识到宿舍楼里的姜饼人太多了,这种比例根本不可能给玩家留下活路;也没有意识到副本中有时候会出现上一轮游戏中残留的数据,比如在上一轮的“图书馆”随机匹配中,印桐就遇到了不知道多少轮之前的自己。
这太夸张了,那个只作为数据存在的、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前的“他”,在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就动了杀心。
过去的“印桐”想要杀死未来的印桐,因为他不相信未来的印桐真的身处于未来。
人总是盲目自信的。
他宁肯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副本中模拟出的数据。
遇到这种情况的玩家不止他一个,在印桐提出这个现象的瞬间,便有几个摇摇晃晃的玩家举起了手。
他们声称自己遇到了熟悉的人,有朋友有兄弟有自己,甚至还有一个声称自己遇到了大量的幼童。
“应该是隔壁少儿部的,”对方低着头,攥紧的手指在无意识地发抖,“我们没去隔壁看过,也不知道那些孩子还剩多少,他们年纪小,大概活不到这种时候。”
“那应该是是上一轮游戏的最后一个副本,应该是,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副本过得多了,我最近总有些恍惚。”
“但场景我还是记得的。”
“我不知道那个副本出了什么bug,那天傍晚我加载进副本后,遇到了打量的,成群结队的孩子。他们就这么高,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模样,躲藏在教学楼的教室和走廊里,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便会探出头死死地盯着我。”
“说到底,我其实没见过他们的模样。只是能看见一些影子,一些小小的、趴在拐角墙壁后的影子。”
“空气里总能传来窸窸窣窣的笑声。”
“我总觉得,那里不止有一个孩子。”
“可你并没有看见他们的模样,”印桐打断了他的话,“你没看见,怎么能断定对方不止一个人。”
“因为他们是来杀我的,”说话的人笑了一下,“他们引得我发出声音,将我变作‘鬼’,几个人一起站在我身后,逼得我一步步往天台上走。”
“那你是怎么赢的?”印桐忍不住皱起眉。
说话的人似乎顾忌着彼此之间敌对的关系,不大愿意将自己的攻略分享出来,闻言不过哂笑了一下,留了一句:“大人终归比孩子心眼要多一些”便草草结束了话题。
印桐看出他不愿意说,也没硬逼着对方坦白,不过和童书遥对视了一下,对此多留了个心眼。
只是若是这人言语间保留的不多,那么这个箱庭的规则可能比他们想得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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