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雯是什么时候死的？
倘若程铭雀在一个小时之前问这个问题，沈星河还会送给他一个懵逼的表情，但在故事已经讲到这份上的此刻，就算是瞎猜也能蒙出个答案。
许景雯不可能是跳楼的，否则沈星河不会再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倘若许景雯不是跳楼的，那么她的死亡时间就只有一个。
沈星河抿了下唇，垂眸说道：“她是在跳楼之前死的。”
“在跳楼之前，死在了二楼的书架之间。”
这是个悖论。
倘若许景雯在跳楼之前就已经死了，那么当时从楼上跳下来的那个人是谁？倘若死亡后再跳楼的可能性成立，那么宁佳音是不是也以这种方式结束了生命？
这是一种什么方式，为什么能让一个人死上两次？倘若接连死亡的行为确实符合死者的意愿，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们想得到什么？
这种死亡方式能得到什么？
沈星河隐约觉得这一切和宁佳音说的那个“尝试”有关，他提到过自己“此行想试着去建造一个箱庭，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倘若他失败了，那么看到那封信的许景雯是不是也想“试着去建造一个箱庭”，可是她也失败了，这个方式真的有可能成功吗？
沈星河的想法骤然停下。
——有一个人成功了。
他想起了活动室那个游戏讲的故事，想起了故事中那个被迫跳楼的小姑娘，倘若只有通过“跳楼”这样的行为才能创造出“箱庭”
他无法抑制地抬起头，看着哼着歌的程铭雀从他手中抽走了一张纸牌，他清楚地听到了对方喉咙里发出的曲调，那是一首童谣，一首他和印桐讨论过的童谣。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他记得自己在提到这首歌的时候，和印桐说过一个都市传说，说是的歌词演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
“修桥的时候，桥里塞满了尸体。”
程铭雀笑了。
“我第一次哼出这首歌的时候，姐姐就给我讲了这样的故事。她说那个年代贫富差距和阶级利益导致了很多死亡，发生什么悲剧都不算稀奇。当然传说这种东西总是无从考据的，不是还有人说万里长城也是用尸体堆成的吗？”
“我是不信啦，不过不信不代表不敬畏。人的一生总是能遇到些难以解释的东西，比如我直到现在都想不起来，这首歌究竟是谁教给我的。”
“但是我会唱，就像是魔咒一样，从出生起，我就学会这首歌了。”
“这或许是神明留下的秘钥吧。”
程铭雀支着脑袋，偏头看着沈星河。他的眉眼弯弯，笑得一派纯良，自顾自地讲完一整个传说后才慢条斯理地“啊”了一声。他说：“别介意，我并不是要将这个答案算进问答次数里的，我只是觉得你似乎很想知道，所以友情给你解释一下。”
“我还蛮喜欢这首歌的，无论桥里面有没有埋藏着尸体，‘所有雄壮宏伟的东西都是由人类的生命堆砌而成的’，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程铭雀将纸牌**手中的牌组里，对沈星河屈身摆出个“请”的姿势。
“好了，该你了。”
第二轮抽牌结束。
沈星河6张，杨旭3张，柯心语3张，程铭雀5张。
杨旭和柯心语暂时领先，沈星河依旧稳坐最后。
鬼牌依旧在沈星河手里。
成对的牌组全部摆在桌面上，减去第二轮的中筛去的，留在他们手里的只剩下一对A，一对4，一对6，一对7，一对8，一对9，一对J和一对K，和一个单张的鬼牌。
沈星河此刻手里剩下A，4，8，J，K，和一张鬼牌，对面的杨旭手中剩下3张.他在第一轮游戏中添加过一次牌，在第二轮游戏中扔出了一对8，沈星河无法证明他第二次抽中的牌是不是K，也就是说他手中的牌扩大到了A，4，6，7，8，9，J，K 8种。
抽中同样花色纸牌的概率为5/64。
和第一轮的概率比起来虽然美好上多少，但缩小的差距依旧使沈星河感觉到了些许安慰。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人偶脸上那双透不出半点光亮的眼睛，本想接着柯心语的话题继续问，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知不知道，那个姑娘是怎么死的？”
倘若许景雯在跳楼之前就死在了图书馆二楼的书架之间，那么她究竟是被谁杀害的？她那本难懂的日记只提到了她在《罪恶的十年》中发现了宁佳音留下的那封信，她从那封信里看出了什么？难道信中还写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沈星河觉得奇怪，他总觉得这件事中还有什么解释不清的地方，倘若真的要给许景雯的死亡寻找一个凶手，那么那个凶手只可能是她的室友。
可这个猜测不成立，她的室友为什么要杀了她？
沈星河看着桌对面的人偶歪过脑袋，摹地笑了。
他嘴角向耳边划开，漆黑的瞳孔中好像灌注着团团迷雾。他就那么举着手中的纸牌，看着沈星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说：“她是死了，她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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