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好奇，可以找隔壁班的W问一下。”
董天天生无所恋地躺在地板上，心想老子他妈一点都不好奇。
几分钟前那只肥硕的肉兔子摇晃着爬上了他们脚下的舞台，以一种相当恶心的方式，手舞足蹈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它就像一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人，举手投足间充满着一股猪饲料吃多了的黏糊感，先是一步三晃地打开了舞台一侧的广播，而后又摇晃着坐在了阅览区的椅子里。
从它的嘴里，接连冒出了两个人的声音。
诚然董天天尚未听到这个“W”是萝莉音还是御姐音，但根据这只肉兔子之前的状态来看，新登场的这位“W”估计还得从兔子嘴里冒出来。
他翻了翻口袋里的纸条，盯着下一张上的内容沉默了半晌，心道这接下来的对话分明是W和Z的，怎么L会让H去问呢？
——H去找了谁？Z？他为什么一直要让Z帮他传话？他自己不能和别人沟通吗？
董天天皱了下眉，随口扯了句：“Z，L说，隔壁班的W知道郝老爷子生什么病了。”
肉兔子转过身，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好奇地晃了晃头顶那对粉红色的耳朵。
它的口中吐出了少女柔软的呢喃：“那……我帮你问问。”
“帮我问问吧，”董天天垂眸看向手中的纸条，“我想知道。”
肉兔子抬起自己纤细的左腿放回座位下，又抬起右腿艰难地塞回去，中途震得桌子猛地一颤，仿佛下一秒桌面就会被它严重超标的肚子顶得脱离框架。它晃了晃脑袋，怯懦地打了个招呼，小声嗫嚅着：“抱歉打扰你，听我同学说，你知道楼下观察室的郝老爷子得的是什么病？”
它停顿了片刻，三瓣嘴中很快冒出了另一道声音。
“不打扰不打扰，”听上去略为阳光的少女音从兔子的嘴里涌了出来，如果不是睁着眼睛，董天天估计会以为说话的是个很有精神的小姑娘。
——这应该是“W”。
“你们班也有人注意到了？”W说，“我其实也是听说的，住我下铺的妹子前些天过来还书的时候刚巧听见了郝老师和别人的对话，说是，郝老师貌似遇见鬼了。”
“鬼？”
“鬼。”W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透露出几丝恐惧和兴奋，“按照那姑娘的说法，郝老师是在闭馆后遇见的那位鬼小姐，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半夜偷溜出来的学生，举着手电筒想去警告一下，结果手电筒的光刚晃过去，那姑娘就不见了。”
“呀——！”肉兔子抓住头顶摇晃的两只耳朵，发出一声胆怯的惊呼。可W的声音根本没停，她像是在讲故事似的，沉声呢喃着：“郝老师的心当下便就揪紧了，一边喊着‘你是哪个班的！’一边顺着姑娘消失的地方向里走。
那个位置应当是在二楼，二楼藏书室的最里面，他一边向里探一边晃着手电筒，可他什么都没找到。
他以为那是太过劳累产生的错觉，但没想到第二天夜里，他又看见了那个小姑娘。”
“又，又一次？”Z的声音里已经夹杂了几分哭腔。
“对，又一次，”W说，“起初是在他的观察室外面，他坐在临时拖出来的桌椅上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弄掉了口袋里的钢笔，低头去捡的时候，就瞧见桌子对面立着两条细长的腿。
那是对姑娘的腿，当下就将郝老头吓精神了。他握着后腰上的警棍猛地抬起头，然而眼前什么都没有，再低下头的时候，连那两条腿都不见了。”
“这么吓人？”Z问。
“可不是嘛，”W笑了，“我当时听舍友讲的时候就吓得半晚上没睡着觉。不过你别打岔，让我讲完，咱们学校奉行省电政策，12点之后全校都会停电的，图书馆这边本来就大，再一停电，基本是伸手不见五指。
郝老头本来胆子挺大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负责图书馆的夜间巡逻。那天晚上他被那两条腿吓住之后也没求助，只觉得是学生在恶作剧，便顺着黑暗中那阵模糊的脚步声馆内走。
又是二楼的藏书室，那个时隐时现的小姑娘，在第二个午夜再度消失在了二楼的藏书室里。”
“不是恶作剧吗？”
“谁闲的没事玩这种恶作剧啊，更何况那是郝老头，把他吓病了我们又不能放假，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都说了让你别打岔，你一打岔我就忘了自己讲哪了，这两天来问我这件事的人太多了，讲了这么多遍，我的口都说干了。”
“那我给你买瓶水？”
“我要你的水做什么，”W笑了一声，“我是想让你安静地听。”
“是是是我的错，”Z迭声道，“您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了。然后呢？是不是还有第三个晚上？”
“聪明，第三个晚上郝老头可算瞧见那姑娘了，他跟在姑娘身后一路跑一路追，誓死要将对方绑去教研室批评教育，可惜还没来得及追上，那姑娘又不见了。
不，也不能说是不见了。
第三天夜里，在二楼藏书室的最里面，那个姑娘消失的瞬间，郝老头看见了一具瘫倒在书架间的尸体。
她的血顺着手电筒的灯光向外蔓延，一点一点，淹没了郝老头的鞋尖。”
端坐在椅子里的肉兔子扭过头，看向董天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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