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朱颜有些奇怪。
诚然这位看似温婉大方的并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印桐始终觉得她给自己带来的感觉不大对劲。这种微妙的异样感就像是漫溯在宿舍楼周围的雾气,掺杂着一股无法散去的未知和恐惧,尤其是在对方提到自己的属性之后,印桐很难相信朱颜没有询问过他的身份。
如果她询问了,就一定会知道他属于“鬼”。如果她知道他属于鬼,就不大可能寻求他的帮助。
毕竟这个属性听起来就很不安全,尤其是在已经死了一个人的前提下,谁会去寻求一个“鬼”的帮助呢?就算是“神”,也不可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鬼”杀死吧。
这太奇怪了。
——除非有一个规则,声称“能够杀死‘神’的只有人”。
——除非,朱颜已经发现了食物链。
这种想法令人不安。
托Christie的福,印桐如今对这种“无端示好”相当警觉,尤其是朱颜这种一口一个“我很害怕”“我只能相信你”的,十个有九个都擅长背后捅刀。
他嗯嗯啊啊地随口应付了一阵,草草收拾了桌上的东西,一边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一边故作无意地分析道:“这里应该是个临时办公室,能找的都被我们找遍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上楼看看。”
朱颜的动作停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外:“要上楼吗?”
她露出一副担忧的表情,足尖却很自然地转向门口。这个动作让印桐很快意识到她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恐惧,她并不害怕她的丈夫,也不排斥与对方见面。
倘若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朱颜很可能不是冲着寻求保护来的,她的目标相当明确,打从一开始就是印桐。
——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印桐一边想着,一边先一步向门外走去。他并没有找借口支开朱颜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上楼看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朱颜有提过“柯景鸿”也在楼上,他觉得自己需要多见一些人——最好能把这个副本里的人都接触一下,才能验证自己的猜测。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当前现状给他带来的异样感不是来自朱颜身上,就一定是来自“朱颜”这个躯壳里的人身上。
——既然印楼的身体里可以是印桐,为什么朱颜的身体里不能是其他人呢?
印桐一边想着,一边踩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当前副本所在的这栋游泳馆与学校里的游泳馆布局如出一辙,熟悉的“冂”字型设计让它看起来就像被拦腰切断的图书馆,明亮的阳光从正门方向的玻璃幕墙外落下来,照得泳池里一片跳跃的波光。
——咦?
他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诚然游泳池里多出些水纹并不是能令人惊讶的事,但前提是池子里有人。游泳馆的大门紧闭着,馆内温度虽然不高,却也没有足以掀起涟漪的风,然而泳池里的荡开的层层波浪就像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样。
——那面里有人吗?
印桐站在楼梯上,向下迈了两步。
他能难说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态,只觉得那些细微的波纹下就像藏着那喀索斯的水仙花,倒映着阳光的水波吸去了他所有的意识,直到有人叫住他的名字。
“印楼?”
哪有那么一瞬间,印桐差点以为对方叫的是“印桐”。
他抬头向上望去,正巧对上来者那双含笑的眸子。站在二楼楼梯口的年轻男人笑起来几乎和韩昭远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他那双眼睛——韩昭远的眼睛没这么冷,但这位名叫“韩毅”的男人,就算笑起来,也会给人一种轻蔑的错觉。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印桐,捕捉到他的视线后便笑着走下来,睫羽微垂掩去眸中的寒意,轻声问道:“你们怎么上来了?”
印桐礼貌地回以微笑:“下面找完了,打算上来看看。”
“看看我们有没有消极怠工?”
“看看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印桐笑了一下,刻意避开对方略带攻击性的言论,转而问道,“你的嘴角怎么了?”
“嘴角?”韩毅伸手摸了摸自己唇边的位置,被新添的伤口刺得皱了下眉,却又很快露出一个微笑。
“啊,这个啊,”他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被猫挠的。”
“这里面还有猫?”
韩毅顺着楼梯走下来,边说边应道:“有啊,你身后的是只家猫,追着我的是只野猫,野猫自然比家猫会磨爪子,我都习惯了。”
印桐还没向明白他这句话暗指的是谁,便听朱颜问道:“你又去折腾苏怀柔了?”
韩毅动作一顿,眨着眼睛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天地良心,我真没对她做什么,这回是她上赶着来挠我的,我平白无故受了一爪子,还要被你冤枉。”
“您要是有蒙冤的一天,估计母猪都能上树了,”朱颜保持着面上得体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你若是不去招惹苏怀柔,以她的性格,势必躲着你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会真的是她来招惹你的,那也是你逼的。你倒是说说她为什么来找你?”
“你诈我,”韩毅眯起眼睛,三两步走到朱颜面前,却又偏头看向印桐,直起身笑着撤去了身上的戾气,“我不告诉你,我凭什么告诉你,我们小情侣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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