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印桐在心中大声唾弃了韩昭远的恶劣行径，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韩同学此刻恐怕真的不能归于“人类”的范畴。
他毕竟是个脑袋掉了都能驱使身体行动的家伙，如今就算被硬塞进了自家老爹的壳子里，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类，骨子里八成还是个怪物。
然而倘若要从“怪物”这个词上来评判，印桐自己也基本符合其中心特征。毕竟他此刻的思维能力正随着HP的不断下降持续走低，仿佛下一秒就能踏进“没脑子”的深渊，化为丧尸看见谁咬谁，可不就是个怪物。
他抱着怀里属于苏怀柔的脑袋，轻声叹了口气。
白研星不知道他在哀叹着自己逝去的理智，还以为他对韩毅的行为有意见，唇齿翕动半晌琢磨着语言，磕磕绊绊地吐出一句：“要不给我吧。”
印桐睨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穿得跟安祈一样干干净净的，没事上赶着抱什么脑袋，可真要拒绝有找不出理由，只得摇了摇头，吐出一句：“不用。”
他不太清楚自家父亲和白研星是怎么对话的，只能尽力往言简意赅的方向凑，又不能说得太少显出自己不关怀后辈，干脆说完这句就安心钻研苏怀柔的头。白研星不知道他心里纠结，还当他是在因为韩毅的诡异行径闷闷不乐，前思后想着又拼凑了一阵言语，突然冒出一句：“您上回同我谈过的事，我有想法了。”
——什么事？
印桐的思维一断，好半天才遏制住脸上茫然的表情，故作无意地问道：“什么想法？”
“seed病毒，”白研星说，“您之前同我说过，您手中的那个被试会间歇性产生幻觉，经检验对方的基因里并没有任何与常人不同的序列，所以研究暂且搁置。那段时间我刚好和老师在做有关seed病毒的实验，通过调取部分丧尸的数据样本，分析它们的思维在什么时候会最为活跃，最后得出，seed病毒可能具有致幻的作用。”
“所以我怀疑，您的那个被试是否也遭受了seed病毒的感染。”
印桐有些烦躁地眯了下眼睛，眼前仿佛又飘起了一层白雾，白研星的身影渐次模糊虚幻，仿佛只剩下一个脆弱的轮廓。
“并没有，”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说道，“我当初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第一时间带他去做了seed病毒的相关检测，事实证明，他没有接触过这类病毒。他的幻觉是突然发生的。”
“这就有些奇怪了，”白研星的声音从雾气中飘来，模糊得有些听不真切，“如果和seed无关，当代药剂中很少能有产生这种效果的东西……事实上您也是研究人员，您应该明白的，这种原发性的幻觉太少见了。”
“重点是无法治疗，”那道熟悉的声音——印桐花了三分钟才意识到那是他父亲——印楼的声音，“先不提是否根治的问题，我尝试了很多方法，甚至连减缓幻觉带来的影响都做不到。”
“您有打算带他去见老师吗？”
印楼摇了摇头：“不合适。老师最近身体也不太好，而且他周围的医务人员太多了，这件事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
“我明白您的顾虑，但必要的时候我们还是应该求助一下权威的。啊，您有试着给他注射过seed病毒吗？”
“什么？”
“给他注射seed病毒，”白研星的声音难得透出几分兴奋，“这么想，您的被试在没有感染seed病毒的前提下已经具备了产生幻觉的条件，是否意味着他的身体里原本就残留着某些丧尸化进程中遗留下来的影响，如今接受过改良的seed病毒已经达到了能够人为操控的程度，我们将这种病毒注射给他，说不定在完全激活他体内病毒的同时，可以更好地控制病毒的蔓延。”
白研星的语速很快，在短暂的停顿后又接着补充道：“您应该懂我的意思，您的被试产生的那些幻觉可能是因为残存的病毒基因在作祟，我记得您有提过他的母亲偶尔也会产生幻觉？”
“不一样，他的母亲只是会对终端产生排斥，在生产之后有时会产生极端情绪，但并没有像他一样出现幻觉。”
“这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白研星叹了口气，“闻老师是基因方面的专家，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试着问问他。我只是在想，猜测，假设您的被试所产生的幻觉不可控，是因为该状态是由母体遗传的片段基因在作祟，那么我们把这个片段补全，说不定就能好控制一点。”
“也有可能直接让他变成丧尸。”
“啊……”白研星发出一声仿佛被噎住的气音，“抱歉，我没有意识到。”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忙。弥散在空气中的白雾渐次散去，连带着印桐的意识也渐次清明起来，仿佛在用场景告诉旁听者，这段回忆已经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结束的前一秒，印桐却听见白研星小声呢喃了一句。
“其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去见见eve。毕竟是老师创造出来的新人类，说不定她会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
“什么什么？”韩毅从水里窜出来，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眯着眼睛看向印桐，“你在对我的苏怀柔灌输什么肮脏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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