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刀剑的碰撞声,王昭一甩帐帘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将佩剑一卸,砸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前线攻势太猛,霍其琛虽到现在都没亲自露面,但他那几个副将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下起手来真看得出是嫡系!咱们前行军伤亡惨重,澍识跟阿彻那两头也不堪重创,再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坐在案后的谢冉抬了抬眼,双眉之间微微透着蹙意,与他的风火雷霆相比,她称得上是沉重得可怕了。顿了顿,她收回目光,淡淡道:“我已下令城中百姓疏散,真到那一步,只能割出五十里边线,暂且退守了。”
王昭一副恨恨的模样,不甘心的在旁一坐,扯了扯盔甲,咒骂道:“真他娘的有意思!南诏怎么说也立国百年了罢?比起西北胡狄来也该懂点规矩礼法才是,不知道什么叫礼不伐丧么?还他娘的这么会赶,我大乂国丧第一天他便趁势起兵,这是报仇不要脸啊!”
谢冉阴恻恻的扫了他一眼。
“要不要我给你两个时辰出去活动活动,漱漱口?”
王昭一愣,意识到自己言辞有失,悻悻然呼出口气。隔了一会儿,他再朝谢冉看去,此刻方才注意到她那副吓人的脸色。
虚弱?惨白?悲痛?愁怨?花容失色?
似乎哪种负面的形容都可以加诸于此刻的她身上。
王昭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我刚看到,你脸色怎么成这样了?”
谢冉默然不语,直到将王昭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了,她方才大发慈悲的将两张纸递给他。
——谢弗的家书,还有,太后的遗书。
王昭心里发毛的将两封书信接到手里,逐字逐句的看下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描述了。
“素心……素心她……”他双目圆睁看向谢冉,艰难的问:“……素心死了?”
谢冉没有说话。他也是这一刻才发现她的眼圈还有些未曾消退的红意。
又反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渊清知不知道?”
谢冉轻声一记哼笑。
“看这样子,他只会比我们更早知道。”她说着,闭了闭眼,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是造了什么孽……接二连三的,怎么就不能让人喘口气儿……”
是啊,怎么就不能让人喘口气呢。王昭也一样在心底默默问了句。
“太后……”他看着那封遗书,好半天,也只能想起一句话来:“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可惜了素心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谢冉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堪堪将即将涌上来的泪意压了下去。
王昭见此,无奈的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别太伤心。”
谢冉当即一笑。
“我有时间伤心吗?”她自嘲反问,往他手中信上挑去一眼,道:“你没看这两封信中的意思,太后之所以自尽,并带累上素心这一条命,她为的是什么?”
王昭心头一震。
“阿彻……”
是啊,杨彻。
就为了逼亲子造反,逼他走上这条修罗路,她也真是拼命了。
王昭想着想着,看了看谢弗的家书,又看了看太后的遗书,忽而道:“等等……我不明白了,皇后殿下既已传书来南境给你,为何不直接将太后的这封遗书给阿彻看?那样岂非什么难题都可解决了?”
照理说,紫寰应当不至于会将苦守边境这么多年的清王殿下看作那么不明事理,感情用事的人吧?
可谢冉却是摇头。
“这不是太后的笔迹。”她苦笑一声,给他解释道:“姑母有双书画妙手,这封遗书……她仿的是皇上的字迹。”
王昭便愣在那儿彻底没话了。
谢冉道:“阿姐的话,我能信,可母亲的命摆在那儿,彻儿不可能信。”
许久的沉默。
“好家伙……!太后可真是……”王昭摇了摇头,难以置信的语气道:“这一局真可谓算无遗策了!”
可不正是算无遗策。
命都搭进去了,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有没算到的地方。
王昭想了想,提议道:“不然,我即刻启程去接管西营?”
谢冉知道他担心什么,却是当即便否了他这个想法:“他就算对皇上有什么异心,也不可能通敌卖国,你现在过去接替他,反倒会让他愤怒寒心,不行。”
王昭皱了皱眉:“难道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能做。”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案上俯视着边境的地图:“家门里的事,不管怎么样,都要等眼前这一劫过去再说。”
王昭暗自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还能是家门里的事?”
谢冉一愣,欲言又止。
这还能是家门里的事吗?
逼宫谋反、云氏两番生事的事情都在眼前,如今太后暴毙,素心遇刺身死,即便看上去有太多疑点,但杨衍不能自证清白,便注定了就是最大的案犯。
往后,这还能只是一家之事吗?
“报——!”
此间,传令兵入帐禀道:“禀大将军,前线南诏军攻势迅猛,左前锋回禀,我军折损惨重,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谢冉与王昭对视一眼,顿了顿,她摸了摸腰间的佩玉,沉着道:“传我军令,大军即刻按后备计划退守,不得有误!”
“诺!”
士兵传令而去,帐中涌进一阵清风,却让她分外发寒。
“他这是拿了十分的力气来打我,国中都不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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