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泣降了?!”
蒙阳改元登位的第三日,谢冉出去巡视归来,听王昭说起这个消息时,当即便是一惊。
王昭略一点头,淡道:“降了。沈傲刚收到的消息,朝堂洗底,他仍旧位尊国相。”说着,他看了眼谢冉,不禁挑挑眉:“你似乎很吃惊?”
谢冉惊疑之中缓缓坐了下来,缓和了片刻,道:“说句不恰当的比喻,在南诏,霍其琛与高泣,就相当于北极殿上的闻玄与沐之哥哥,于君上而言,既是肱骨重臣,又是私交好友。”她摇摇头,对这个消息仍是很难尽信:“我怎么也没想到,高泣竟然降了。”
身为领南帐中将,对于南诏朝野之事,他们这些人素来是清楚得如同自家庙堂的,王昭自然也清楚高泣对天册帝而言意味着什么。早在适才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头也不禁为蒙忌叹了句识人不清,但同谢冉比起来,他倒还是很轻松的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也不稀罕。”
迎着谢冉投来的讶然目光,他淡淡一笑,说道:“我记得多年前鸣兄就曾说过,昔年王谢杨冉四家公子,又何尝不与晋渊帝司马铎兄弟相称?到最后总是私不敌公的。……你啊,还是太单纯,朝政之事,个人荣辱感情往往是要摆在最后一位的,霍其琛是武将,高泣是文臣,不是我瞧不起文臣,只是古来如是,骨头硬的是他们,苟且求全的,往往也是他们。”
谢冉想了想,对他这番话倒是很认同,只是这两种情况作比,却又不大恰当。
“也不尽相同。”她摇了摇头,道:“昔年渊帝无仁政,而三家令公同先帝却也一样是挚交。可蒙阳是什么人?高泣作局帮蒙忌对付过他多少次了?如今蒙阳自立,他就算有为家门而折节之心,凭蒙阳的性格也未必会容他。”
王昭就着她的话想了想,忽而灵机一动:“……你是觉得,高泣并不是在蒙阳成事之后才归顺于他的?”
难不成,这件事背后,还是场祸起萧墙的闹剧?
谢冉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下断言:“蒙忌这次输得很蹊跷。”
她这样说,末了叹了口气,道:“等等吧,沈傲说紫宸使也没探明白蒙阳夺位的经过,只能盼着稍后呇儿回来能带回来些清楚消息了。”
她这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实际也的确没什么问题,可是凭借王昭对她的了解,以及她探求真相背后的缘由,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嗽玉,”他微带惶然的一唤,颇有提点之意道:“如今南诏局势已定,就算弄明白这些,我们又能做什么、怎么做?”
谢冉眉尖一动,没有说话。
他进一步问道:“你总不至于想着助蒙忌复位罢?”
话毕,两人无声对视了许久。
“局势可定,便可改。”谢冉终于启口,却并没给出什么让他放心的话。她道:“我没打算那么长远,况且我也没那个本事。只是蒙阳当政一天,我就一天睡不好觉。”
她疲惫的呼了口气,道:“皇上或许还能做议和的梦,不将蒙阳放在眼里,但你跟我一样清楚他是什么人。与虎谋皮的隐患,不得不防。”
王昭闻言,垂眸片刻,而后道:“要防的远不止外患。”
她挑去一眼。
他脸色微微有些沉重,道:“我要是你,就先想一想已有破土之势的内忧要如何解决。”
谢冉微微一怔,几乎在瞬间便意会了他的所指。
沈傲这一来,带着许多消息,既让她有种拨开云雾的透亮之感,又让她觉得还不如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好,也免得如现在这般难受。
单就云渊清背着自己将南诏之事直接上禀紫寰这一事,便让她憋闷了这么几天半点释怀也没有。
无言片刻,她哼笑一声,朝王昭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昭干脆得很,直接就抛给她一句:“我觉得你解决不了。”
谢冉一愣,缓过来便抛了个白眼儿还回去。
王昭轻笑两声,又悠悠道:“不过说回来,天下毕竟不是咱两家的,你我做好行军打仗的本分也就是了,剩下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听语气像是讽刺,但谢冉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提点。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实则她比谁都明白,如今最需要奉行这八个字的就是自己。
沉吟片刻,她微一摇头,道:“天下不是我的本分,可彻儿跟渊清,却是我的亲朋。”说着,她看向王昭,满目都是笃信:“曜之,你舍得一点都不管吗?”
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半天,到底还是王昭败下阵来。
毕竟出生入死风雨同舟都不是白说的,同袍多年,他还真不大舍得。
摇了摇头,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起身朝谢冉走过去:“前些日子我写信回去,问兄长母亲的病情,顺便提了几句四方情势之事。”他将书信递给谢冉:“今晨收到的回信,兄长不吝笔墨,这里头有你想知道的。”
谢冉眼中一亮,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后,便急不可耐的将信拿到手里看了起来。
越看,她脸色就越不好。
“也就是说,渊清从一开始收到两府发回来的南诏内乱的消息时,便已经传信回京华,提议……”
她抬头看向王昭,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是他主动提议支持蒙阳登基,并且请奏皇上将此事暂瞒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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