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楉走时的神色很不对,守在殿外的入诗见此,心头不禁有些惶恐。紧张的又在那儿候在许久,此刻殿门开着,而她却始终未曾听到里头传来嗽玉郡主的只言片语,担忧之下,唯有忖度着小心走进去。
正殿里,谢冉坐在榻上,单手拄着额头,未曾流露出半点神色来。
入诗小心的走上前去,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从旁低声唤了句:“……郡主,”
谢冉从她走进来时便已经有所察觉,只是同凌楉的这一面实在耗费了她太多力气,此刻就是连动动嘴都成了极费劲的事。
不过,再费劲也不能就这么耗在这儿。
毕竟后头还有别人要见的。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来闭了闭眼睛,首先问了一句:“凌楉走了?”
入诗道:“已经走了。……郡主,萧氏已在侧殿相候多时,您可要见一见?”
她这小心翼翼的语气倒是惹得谢冉一笑,她抬眼看着入诗,道:“你这丫头,也太小心了,我把人家请来的,能不见吗?”说着,拂了拂衣袂,点点头道:“去请进来罢。”
“诺。”
入诗领命而去,不多时,携着一副娉娉袅袅之姿,萧雪雎第一次来到了谢冉面前。
过后,萧雪雎每次回想起同嗽玉郡主的这第一面,总会不自觉的感叹出一句话——
百闻不如一见。
谢家人都生得极好。她一早便见过天香风华的皇后殿下,也曾偶然间与那位有着当世头美之称的敦柔郡主有过几面之缘,她本以为那样的震撼之下,这位以韬略武功闻名于世的嗽玉郡主应该是无法再带来什么波澜的了。可是,这一刻的抬眼一见,她才知道自己这误会有多深。
赫奕容颜,原来如此。
她忽然很好奇,战场之上,敌军万众看着这样一张脸,真的还能打得起来吗?
这样一张脸,据说,这是谢氏诸子女中,生得最像世子鸣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这样赫奕耀眼的容颜,却也只得传说中那人的七分神韵。
想起不远处那座望仙楼,萧雪雎忽然感觉到了浓浓的恐惧。
她勉力收敛好情绪,福身一拜道:“嫔妾见过郡主殿下。”
谢冉此刻已经站了起来,闻言淡淡一笑,却是叹道:“兰嫔娘娘太客气了,这一礼我可受不起。”
萧雪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微低着头,恭敬道:“郡主是陛下御妹、皇后殿下胞妹,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嫔妾不敢无礼。”
“娘娘这是非要我担个僭越无礼的罪名咯?”谢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着朝左右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屏退左右之后,说起话来便方便了许多。
她首先坐下来,挑了挑下巴,示意萧雪雎:“坐吧。”
萧雪雎倒是没推拒,拜谢之后便坐了。谢冉不爱拐弯抹角,上来直言便道:“这一回暗中换药搭救蒙氏皇子的事,我要多谢你。”
她将话说得明白,萧雪雎也不曾装傻,低头道:“郡主既放心交托,嫔妾不敢有丝毫怠慢。”
谢冉点点头:“你有此心,我自然也当遵守诺言。”
说着,她亲自倒了盏茶递过去,萧雪雎连忙接了,便听她继续说道:“姝懿长公主如今身体不好,废世子却正当开蒙之龄,长在公主府未必有益。外子早前曾有提及,为北境布防之事,不日将召令兄萧放入京,到时皇上面前,以废世子养入其叔父膝下的事,自有我来周全。”
闻言,萧雪雎心头一松,面上的喜色也不曾压制,立即拜谢道:“多谢郡主殿下,此事若然得成,嫔妾定当感激不尽!”
谢冉无端一笑,摇摇头:“感激倒不必。……依我之见,兰嫔娘娘应当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把控着自己的手不伸过线去,那便是圆满了。”
说着,她目光一动,开口却是有些喟然:“……站在这上邪台上,望仙楼举目能见。”
望仙楼三个字一出口,萧雪雎心头立时一哆嗦,赫然抬起的眼眸中饱含着惊惧。
“郡主……”
她似乎要说什么,谢冉却一摇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转头朝窗口的方向一望,窗外不远不近的距离里,那座望仙楼遗世独立,每一次瞩目,都能让她心头百感交集。
而此刻,她对面就正坐着萧尽悠的同胞妹妹。
敛了敛心神,她对萧雪雎道:“前车之鉴犹在,一笔写不出两个萧,我愿意相信以娘娘聪慧绝不会重蹈覆辙,但必要的警告,不给,我心里不踏实。”
萧雪雎渐渐冷静下来,听她这么说,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儿,也不那么慌了:“是,郡主之言,嫔妾自当洗耳恭听。”
谢冉想了想。
其实对着萧雪雎要怎么说这番话,今天之前,她从未想过。
这个人的身份,对她而言实在太过特别。
片刻后,她缓了一口气,一字字道:“后宫……的确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你人在其中,要自保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希望你能谨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还是让萧雪雎有些意外的。她想到了谢冉会以前车之鉴规训自己,却没有想到那句要自保没有任何问题。
理了理措辞,萧雪雎道:“家姐当年的过犯,嫔妾也好、兄放也好,从未曾引以为傲,或为其叫屈。如您若言,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即便为家门考虑,嫔妾也绝不会、更是不敢生出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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