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我求您行行好,千万别再有下一回了——装啥都别装病!”
暖阁里,堆满了各府以探望定元王妃病势的名义送上来的礼品。谢蕤本还有心同谢冉多呆一会,但巳时往后,府上便接连不断的来人,都是听说定元王夫妇回京,王妃又生了急病昏厥,这便忙不迭逮着由头往来巴结奉承的。敦柔郡主实在不爱陪着她姐姐一同受这份儿罪,便十分不仁义的脚底抹了油。只剩这几个丫头在前头顶着,忙过了中午,人倒是断下来了,但看着这些东西,归类整理入库,也够发一会儿愁的了。
青笋刚记上一笔八宝琉璃鎏金樽,回头看着那边榻上一边翻书一边嗑瓜子的主子,继续抱怨道:“您要再装病,我们就真要病了!”
青丘也道:“就是,就说没事儿找事儿罢,也没有你这么干的,就不能找点儿有趣儿的事?非弄这么一群猫哭耗子的主儿来跟前晃悠,闹心不闹心!”
谢冉眼珠子一转,斜了她一眼。
——你才耗子呢。
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她作势叹道:“啧啧啧,瞧给你们一个个惯的,就端个茶送个水便跟给你们多大委屈受了似的!我也算发现了,外头倒还好说些,一进家门,我这个王妃郡主就是个摆设,任谁都能欺负!”
青丘呵呵一笑:“那没法儿,有其主必有其仆么!”
谢冉翻着眼珠子扁了扁嘴。
从榻上翻起来,看了眼那小山似的礼物,她也嫌闹心,索性挥了挥手,转身一边往内室走一边吩咐道:“哎呀,瞧这闹眼睛,也别收拾了,直接分赏下去也就是了,若是僧多粥少,青裙,你便带人去开库房,从中再添上。”
谢氏家大业大,她一向也是慷慨惯了了,如今这么一听,几个丫头倒没什么吃惊的,亦没有多欢喜,青裙应了一声,转头便着人办了起来,叫了几个家丁,刻余后便腾空了暖阁的地方。
该忙的都忙去了,青丘一向不管这些事,便跟着她一起回内室无聊去了,一时调笑道:“真大方,郡主,您老打算赏我点什么呀?”
谢冉便托腮感叹道:“唉……有事儿的时候闲事儿多,这一闲下来,却又百无聊赖了。”
她冷笑,道:“瞧见没,你这才是惯的。”
谢冉白了他一眼,仰躺在榻上,双腿一搭,还在那儿无聊得直晃悠。
青丘这时也感慨起来:“不过倒真是挺没意思的,想着往日在南境,即便无战之时,成日家打猎练兵,策马采药也不觉得无趣,真想不明白,那些个名门贵媛们都是怎么受得了这闺阁生活的……”
谢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所以深闺多怨妇么。”
“嗯,有道理,过两日我会转告三小姐的。”
她阴森森的瞥过去一眼,道:“说你是白眼狼,你还真不叫我失望。”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说笑着,外头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过来,一抬眼,便见青笋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
“郡主——!”
谢冉看了她一眼,心里说不得还有点小激动,不过面上却懒得动弹,只问道:“怎么啦?走水还是地动?你怎么不吓死我呢?”
“来……来人了——”
哦。
她扁扁嘴,无聊之感又回来了,随口道:“又是哪家哪户的?”
青笋看看青丘,看看她。
“杨,杨……杨家的。”
“杨家?”
还真是个挺吓唬人的姓。
想了想,她便问:“……燕王,还是温王?”
青笋咽了口口水。
她说——“帝王。”
一刻之后,一身富贵锦袍的男子站在庭中,身后还跟了一众不像好人的随扈,谢冉踩着木屐抱着臂站在他面前,模样比适才对着各府礼品的侍女们还要发愁。
心头叹出了开年以来第一大叹,她脸色一垮,无奈道:“皇上,我知道您爱微服,可我这儿又不是秦淮画舫,您就这么唐突登门,是不是有点……失礼?”
杨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踏进庭中开始,已是不知道把她从头到脚刮了几便了。
没管谢冉这番废话,他目光不动,站在那儿道了一声:“都退下罢。”
声色微沉。
身边的侍卫长闻言,一个利落的手势甩下去便带着手下都撤了。其余王府的婢仆见此,也不敢耽搁,小心的看了看自家主子,说话便也要往后退。
“等等等等——!”谢冉伸手一拦,苦着一张脸看杨衍:“陛下,这不大好吧?您看我好歹是个王妃,你把下人都遣走了,这瓜田李下的,男女授受不亲么……”
终于,杨衍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给了她入府以来的第一句话——
“呵,男女授受不亲?是我能把你怎么着还是你能把我怎么着啊?”
“呃……”
她噎在那儿,没话可答。半晌,只能认命的摆摆手,弄走了几个婢女家丁。
疏朗庭廊,她不说请人进去,他也没提要进殿的事儿,两人就那么对面而立,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谢冉低头勾了勾衣带,心里盘算着杨衍此来的目的。
正此间,对面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真没事?”
她心头猛地一动。
那语气里甚至还带着些怀疑和试探,听得出来,他是真的被自己那一句戏言给扰了。
“没事啊!”她想到这儿,瞬间便活络起来,摊手还转了个圈儿:“能蹦能跳,还能跟你顶嘴,您看我像有事儿的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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