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凤从老太太屋里请安回来,路过后花园,怜姨娘正带着欢哥儿在捕蝴蝶。
欢哥儿拿着长长的网子,连追蝴蝶,边咯咯的笑,怜姨娘在他身后越叫他慢点跑,他却跑的越快,存心不让怜姨婆娘追上他的样子。
徐连凤看住了脚,倚着栏杆站住,一直瞧着。
“小姐,三少爷说今儿要过来送东西,快回去罢。”红玉拉她。
她不理睬,瞧着瞧着,嘴角竟露出些浅浅的笑意。
红玉看着奇怪,正要问她,却听她低低的开言:“红玉,你瞧,这小孩子多可爱,他的世界里,大约就没有烦恼的事罢?”
“啊呀,小姐快走罢,三少爷来了要找不着人,该着急了。”红玉拉着她走,边笑道:“如今大爷也收了心,想要个孩子还不容易么?可看别人的做什么,这怜姨娘也是够了,有了欢哥儿,竟成了霸王。”
徐连凤被她拽着走,只不肯撒开眼,红玉正要说话,只见小雀哭着跑过来,见了她们,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红玉忙上前拉她起来,跺下脚,嚷道:“你个傻丫头,倒是哭什么,是不是阮姨娘她不好?”
小雀哭着点头。
徐连凤噫一声,快步往回走,边问着红玉,衣裳什么的可准备好没有。
红玉答应着,拉着小雀疾步走回来。
此时,阮四妹已经闭了气,幸好身子还是温的,红玉赶紧指挥婆子们给她换了衣裳,移到席上。
收拾完了,方才过来回徐连凤。
徐连凤早已经遣人回了老太太们。
待寻兰寻梅听见消息过来时,阮四妹已经妆容齐整,移篑多时。
寻兰寻梅想起与她小时候一块儿长大的情形,倒是掉了几滴眼泪下来。
老太太怕徐连凤从未经过这样的事,不知如何处理,又让王福齐家的跟着过来处置此事。
王福齐家的走过来,对徐连凤道:“大奶奶,不过是个妾殁了,席子一裹,拉出去烧了便罢,她也没什么亲人在世,倒少了不少麻烦。”
徐连凤心酸,拭了两把泪,让红玉将她的箱子收拾了,一并拿出去烧了。
又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五十两,交给王福齐家的,让她操办此事,务要办的妥当方好。
王福齐家的拿了银子,自去办事。
不消一两个时辰,那屋子倒也收拾了出来,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仿佛从来没住过病人一样。
而阮四妹这个人,便像是一股消失了的空气,再没有什么好留下来的。
徐连凤心中难过,连午饭也不曾吃,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越是想睡,却越是睡不着。
正烦恼,只听炕沿有人轻声唤她,睁眼一瞧,竟是小喜。
“喜儿,有事么?”
徐连凤捏着额头坐起来,问她。
小喜咧咧嘴,露出一丝苦笑:“大奶奶,听她们说,大奶奶和大爷要打发小喜出去,可有此事?”
徐连凤哏了哏,没有回答,她这消息倒是灵通,郑青止也就那天在她跟前提了一提,这小喜竟然就知道了,还特特的跑来问她,倒叫她不知如何回答。
“大奶奶,真有此事?”小喜又追问一遍。
徐连凤勉强笑一声:“大爷他不过在我跟前提了提,也未必就是真心,你只放心,我并不有那样的意思。”
小喜本来皴着的脸愈发无精打彩起来,她没有别的亲人,若是大爷真要将她打发出去,她倒不知道何处存身。
她是自小的这府里长大,本来在老太太院子里管衣裳,陆敏来了,老太太便将她给了陆敏,陆敏对她不错,不拿她当下人看,她便也把陆敏当成了亲人。
可惜陆敏又不明不白的逃了,只留她一个孤魂野鬼在这府里晃当。
大奶奶虽说不找她麻烦,可也不见对她多亲。
她便更加孤独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她开始不习惯,这些日子好容易习惯了这寂寞,却又忽然听院子里的婆子说,要打发她出去。
她是无处可去的。
她原打算,就算老,也要老死在这院子里的。
徐连凤从不说谎,她说大爷说过这样的话,就必是说过。
“奶奶歇着罢,我回去了。”小喜无精打彩的说一句,起身离开。
走进院子,抬头瞧瞧阮四妹的屋子,已经搬空了,连人气儿都没有。
她叹息一声,往自己屋里去,不知道还能在这儿住几天,住一天算一天,真要赶她出去,那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雀托着腮呆呆的坐在她屋前的台阶上,见她走来,忙站起来,叫一声姨娘,未语,泪先流下来。
“四姑娘走了,你不赶紧找老太太换个地方营生,便在这里干什么?”小喜走过来,问着她。
小雀拭拭泪,双目炯炯的盯着她:“我的好姨娘,四姑娘不在了,我就跟着姨娘混罢。”
小喜无奈的笑一声,摇头:“你真正是个傻子,我也是快被赶出去的人了,你倒要跟着我,只怕跟着我,还不如分去后面打扫西阁好些。”
“他们要赶姨娘出去,难道姨娘就不会想想办法么?陆姨娘在时,老太太那么疼她,你为什么不去求求老太太,看在陆姨娘的面上,老太太必会留下你。”
小雀满是希望的说道。
喜儿摇头苦笑。
陆姨娘与小九私奔的事儿,在相府,也并非人人皆知。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能掩饰还是要掩饰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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