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挖出来的是同款。”任明睿胳膊拄着脸，看手中的检测报告。
“果然，小姑娘和汤俊晤是共犯。”方陌摇晃指尖，细小的银针在物证袋中滑动。“我昨天去她家时候一眼就在桌上看见插针的线团，顺理成章，没让她起疑就问到了线索。甜甜她妈业余时间开了个网店，卖自己的手工刺绣，以前经常不知道针丢在哪，挺危险的东西，她怕孩子捡到现在只有小孩不在家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绣。看她备了很多，临走我说看这个针挺好玩的，要了几个。”
“方哥辛苦了。”孟然想想：“看样子，甜甜的母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也觉得。还有个有意思的点。”方陌继续说：“我问关于前几天幼儿园的暴乱，原来她压根不知道出事了，甚至问我汤俊晤找到没。而且看她跟她老公的样子，不像在撒谎。”
“如果她当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操控，为什么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人？孟然随即追问：“方哥，汤志业那边？”
他眉毛一下扭成两条麻花：“唉呀妈呀，一提他我就头疼。汤志业果然知道汤俊晤是打哪来的，甚至查到是毒贩的儿子，但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跟我们想得走向完全不一样。他妈的，没法说，我看他是疯了，绝对是疯了，不仅感激曹彦送他孩子还同情毒贩儿子也没了。这些话要不是我亲耳听见，谁敢告诉我他是这么想的，我肯定一脚踢死他。”
任明睿确实听愣了：“他真这么说？”
“老弟，你看我像在骗你？”他掏出本子，笔头扫过一行行文字，定在其中一段。方陌瞄一眼孟然，道：“还有一件事，汤志业被我套话，意外告诉我当年汤俊晤不是曹彦放在他家的。我那天时间紧没见着你先告诉缉毒队了，你别介意啊。”
孟然立刻浅笑道：“怎么会，破案要紧，方哥的安排一向比我周到，这件事确实该先通知秦队和赵哥。”倒解释了些微小的疑点。比如为什么曹彦没有到烙凌后第一时间去接触汤俊晤，甚至还找人盯梢了很久，包括想杀汤家夫妻的理由也更充分。这样一想，送走孩子的，孟然心中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人选。
默默摸着那天从幼儿园挖出来的针，比缝衣服用的要短，只有二十二毫米，和甜甜母亲用于刺绣的特殊绣花针款式相同。任明睿怀着和他们不同的心事，他细细看银针和化验报告的数据，朝他们问：“当时在傅千蔓的垃圾桶里发现一块食物中夹着四毫米针头，但并没在饭盒里发现余下的部分。你们说，凭牙齿的力量能咬断钢针吗？”
方陌被他提醒，继续翻记录，对上一条线索：“能不能咬断不清楚，但这根断针估计是甜甜妈的。她跟我聊时提起自己弄断过一根针的针头，针头还不知道飞到了哪。她说断针不吉利，一直把断了的针杆留着。”
任明睿：“方哥你看见那个针杆了么？”
方陌：“看见了。在她抽屉里。”
傅千蔓消失前的最后痕迹是一份没吃完的盒饭，究竟和案件毫无关联，还是昭示着什么？思绪如乱麻，任明睿开始急躁地抖腿。“我太想见高咏思了，也不知……”
孟然这时插话道：“你今天就可以见他。”
“啊？什么情况？”
他隐藏着心里小小的得意道：“我昨天下午和医院聊过，他们晚上给了我回复。高咏思通过测试，和他们约三点派人接他过来，快了。”
“哦，原来你昨晚、就知道今天可以审他了。”差点忘了方陌还在，任明睿可不想一连两天和人坦白他跟孟然双双出柜的事。
原来孟然昨晚背着他在屋里讲的电话是和医院。任明睿看他的微表情，是记住了昨天早上随口说的着急见高咏思。于是会议结束后，他先把孟然拽进办公室吧唧了两口以示奖励。
*
高咏思由两名医护人员和三个警员带进审讯室，隔着一层玻璃站在他们眼前。任明睿好似想到第一天去幼儿园时见到他的样子，干净，平凡，不引人注目，就像邻居家可有可无的那个文静儿子，大家偶尔谈起他时，连名字也记不得。
任明睿见视频会议等待连接的窗口上只有安景川一个人。“纪瑾呢，她不用旁听？”
“她伤基本好了。我昨天见过她后，派她去办一件事。”孟然轻轻地说，拿起笔录夹，和在外监控的方陌打个照应，带上任明睿走进屋内。
任明睿：“你好，还记得我么？”
高咏思泛起一个淡淡的友好微笑：“记得，我们说过话。”
他掌心向孟然，“我们队长，你也见过。傅千蔓和你是同事，请问你们的关系……？”
“对她来说，我只是同事而已。”他依旧温柔中有些与生俱来的紧张，但眼中没有一丝负面的情绪。
“她是个怎样的人，可以分享给我你的看法么？”
“她，很美，像迎春花，笑的时候，周围会变亮。只是后来，我不怎么见得到她笑了。”
他问起无关紧要的杂谈，关于傅千蔓，关于他的生活，关于齐涛的治疗。任明睿的嗓音在逐渐变轻，变弱，直到仿佛是昏昏欲睡时耳边念着摇篮曲的声音，为高咏思调整到舒适的环境，直到他沉浸在平稳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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