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雨夜，隋家村的卫生所一定关门；最近的医院车程也得半个小时，争分夺秒的时刻等不起救护车；他手中的肾上腺素，仅此一只。目前的困境摆在这，孟然需要在几秒钟内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是不停胸外按压直到老人彻底死亡，还是拼一把运气。
任明睿仿佛看出了他的打算，两双瞳孔颤动对望，成为支撑彼此的勇气。孟然摸索着老人的胸口，一声雷响爆炸在空中时，他举起注射器扎进了隋金堡的心脏。
那仿佛是无尽的十一秒，当老人瞪开双眼激烈地喘气，时空才恢复了正常。直到安景川与辛胜鹤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从发现隋金堡到现在，只过去了不到五分钟。这五分钟，是孟然与任明睿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时刻。
“他被蛇咬中毒，我给他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救回来了。救护车什么时候到？”孟然脱力地坐在地上问。
辛胜鹤：“救护车暂时到不了，村长去村里的医生家找人，很快就来。”
听者点点头，在人影晃动的小屋里寻觅，见任明睿也同他一样没了力气，瘫软地靠在墙与床组成的角落里。孟然只是经历了刺激的抢救，总比他强，现在稳住呼吸，身体也恢复了行动能力，便走过去坐在旁边，摸了摸他的脸：“还好么？怎么样？”
“……呃。”任明睿想张口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讲不出话了。
孟然从他慌乱的表情里看出了不对劲。任明睿努力下咽着，反复张开嘴巴，都只是吐了几个破碎的音节。他联想到老人没有语言能力，挪动身体将旁人挡在身后，悄悄问：“你说不出话了是么？”
任明睿无助地抓紧他胸前的衣服，抿着冰凉的嘴唇，点了点头。
“陈老师受伤了？”安景川注意到他们，关切地喊道：“村长带医生来了，给你们也看看吧！”
任明睿浑身一震，惊恐地朝孟然摇头。
“别害怕，有我在。”孟然明白他在慌什么，说着将他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抱起来，向旁边嘱咐道：“安景川，辛胜鹤，这边的工作交给你们了。务必保证隋金堡坚持到医院，陈林低血糖，我带他回招待所休息一下。”
“好的。放心。”辛胜鹤在雨中凝望他们离去的背影，冷不丁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人。
安景川：“怎么了？”
“孟然随身带肾上腺素？”
“我也不清楚他东西哪里来的。”安景川见他迟迟不收回目光，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确实变了很多。”辛胜鹤沉默些许，幽幽道：“我当初被劈腿喝到半夜，他小子是把我挂在肩上扛回去的，硌得我肚子疼了好几天。”
“……”安景川尴尬得脸色一黑，忙拉他去做正事。
*
两个人都淋了雨，但任明睿的体温比他低了不止一两度。孟然回招待所，第一件事迅速开个房间，给他用热水冲身体。
“没事，别担心。不着急说你看到的，现在人救了回来，我们有时间，好好休息。”
任明睿被抱在怀里用体温暖和，中途还被检查私/处的伤，他哼唧了一声表示抗议。孟然的声音温柔又有力量，身体也很温暖，任明睿靠在他肩上，注意到招待所的小花洒没办法浇盖两个人的身体。
孟然为了暖他，一半身子在空气中受冻。他还在发抖，使不上力气，这次更要命，连语言能力也短暂丧失了，只能慢吞吞地拽孟然，让他向水中挪。
“你现在说不出话的样子，倒是和小时候很像。”孟然逗他笑了下，摸摸他恢复了体温，就关掉水帮他擦干，再把人抱出去放到床上坐，拿两层被子裹住。
平时叽叽喳喳不停歇的人没办法说话了，任明睿在无法表达心境的世界里，体会到了老人一生的孤寂，同时更感动地想，对孟然的依赖，怕是要深陷到下辈子。
“你需要体力恢复，吃点东西吧，前台给了速食米粉。”孟然把食物拿到他眼前看，任明睿很乖地点头，他便烧了一壶热水，将米粉冲泡好，端起来拿到床边。“有力气么？”
任明睿把胳膊从被子里掏出来，给他看了看抖动的手指，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这种感觉真不好，孟然觉得自己不该在人家可怜兮兮的时候有愉悦的想法，可这样要他喂的任明睿，可爱二字都不够形容。
任明睿吃他喂饭，听他说话，回忆着刚才暴雨中感应到的重重影像。老人记忆中有一个充满违和感的人物，在他脑海中如漂浮不定的雾。他一边吃，一边想，骤地雾气散开，任明睿瞪直双目，缩小的瞳孔怔怔瞪着地板。
他停下孟然举着汤勺的胳膊，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想写字？”
他点头。
“你需要休息，不着急。”
不着急不行，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语言能力之人的记忆，冲得他无法立刻讲述自己的所见，任明睿只能尽力控制右手，在纸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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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内容仅为故事需要，心内注射绝大多数情况下不可行。十分危险，切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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