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对面的另一幢楼全然不似这边的死寂凄清，反倒聚了不少人在议论纷纷，颇为喧嚣。
但这种喧嚣并不吉利——几道亮黄色的警戒线围在楼外，将工作中的警察和旁观的人群分隔开来，显然是出事了。有十来个路人正围拢在线外，探头探脑地朝里张望。
命案现场？
沈南风耐不住好奇心，便也凑过去一探究竟。
围观者再加上忙碌的警察，环绕着那栋楼的人数相当可观。
按理说，来到了人多的地方，安全性应该提高了不少。但是，沈南风却觉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那么多人就近站于一处，竟并不拥挤，甚至显得稀稀落落的。警戒线内外一无遮拦的人和物，就像是特意为了方便沈南风看，生怕遮挡他窥探的视角。
沈南风在头脑内狂风暴雨地怀疑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挤到了最前方。
出事地点在楼身旁边的仓库。此刻库门大敞，全无隐蔽性，很容易便能一瞅到底，一点都不像被封锁的案发地。
这种随意感降低了沈南风的警惕感，以至于他明知里面肯定是案发现场，也并不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仍然放松得很，全无防备和紧张之心。
不料这一眼扫进去，便将他惊得一阵心蹦肉跳。
22.
仓库内部的四个角落，分别蜷缩着四个人，各自紧贴着一隅墙角蹲坐着。
四人都是十多岁的男孩，脸色青白惨淡，肢体僵硬得好似一块块生了锈的铁板，没被衣物遮蔽住的臂腿肌肤隐隐现出尸斑状的色素沉积，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四名少年周身没有血迹伤痕，不像是被重伤致死。可惊人之处在于，他们的面部表情极度狰狞可怖，五官尽数皱成一团，翻白眼翻到寻不见棕黑色的瞳仁。
沈南风本能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这样扭曲的面孔和姿势，像是许多恐怖片中常见的死状——由于撞见鬼，受惊吓过度、窒息痉挛而亡。
难道说，这四个孩子也是被吓死的？
23.
收回目光时，沈南风的视线难免波及到周围的路人。
然而，在看清身旁之人的刹那，他头皮一炸，一蹦三尺高，堪比被点燃了的二踢脚窜天猴。“卧槽啊啊啊啊！”。
那个男人身着西装，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却没有脸。
人身有七窍，可这人别说通窍，连孔都没一个，整张脸脸都是白板，好像糊满了马赛克。
听见沈南风的声音，无脸男缓慢地转头，将空白的正脸朝向他。
他分明没长眼睛，但“看”过来时，竟让人感到一股直勾勾的视线。
沈南风的身子由内而外地钻出阵阵凉意，一时间僵立在原地，忘了该如何动弹。
在无脸男扭头后，余下那些立于一旁的路人们仿佛被一齐点了穴似的，纷纷停下自己原本在进行的事，慢慢转过头来，“看”向沈南风。
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没有脸。
24.
时间凝滞了片刻，这些路人便齐齐转身，迈动步伐，朝沈南风走来。
沈南风：“......”
沈南风：“大兄弟......们，有话好说，我哪里惹到你们了？”
一众无脸人并不搭腔，兀自前来伸手抓他。这支诡异的大军在动作时的节奏完全一样，呆滞得仿若僵尸，其统一的秩序却远比呜哩哇啦的僵尸要齐整多了。
沈南风一脸懵。
虽然不懂自己哪得罪了他们，但再愣着就是白白送人头了。
他狠狠推开距离最近的无脸男，撒腿就跑。
25.
无脸人们见他跑路，也随之加快步速，穷追不舍。但不管跑得多快、运动得有多激烈，他们都保持着默然无声，连落地的脚步声都是单一的。
不知道内情的，还不得以为他们这是在军训长跑。跑在最前面一骑绝尘的是个有头有脸的领队——这个“有头有脸”是字面意思，后面的队伍则是一群马克思主义乖巧的学生。
沈南风心里苦。要是不跑快点，他就妥妥地要被送去见亲爱的马克思爷爷了。
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不仅没人知道，身后的无脸人还要笑。
只可惜，体育从来都不是沈南风的强项。
他用五十米短跑的速度冲刺了将近一分钟，就快要跑不动了。
气喘吁吁间，整条呼吸道都在痛，喉咙隐约泛出吞了铁锈似的血腥味，双腿也被震得濒临麻木。
沈南风勉强拖行着自己的身躯，又朝前挪了几十米。
而紧随在身后的无面人，仅咫尺之遥，就能够到他。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沈南风的身影一闪，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26.
无脸人们虽然行进速度快，但明显不擅长转弯。要追的对象都不见踪影了，他们却仍鼓足尽头朝前冲，追向雾气迷蒙的远方。
沈南风气息未平，怔怔地瞅着眼前将他一把拽过去的人。
男人并不看他，只紧盯着无脸人大军扬长而去的方向，手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声。
27.
被救了？这是被救了？
沈南风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该去买彩票，照这运气没准能中大奖。
他悄悄地打量着救下自己的男子，不由好一阵愣神。
这名男子看上去与他年纪相仿，即便是比他年长，也顶多大两三岁。他冷冰冰地板着脸，身上穿的是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脚上是一双与之搭配、锃光瓦亮的黑皮鞋，此外还敞怀套着一件版型分外修身的浅墨色长风衣，颇有几分黑/道大佬的威严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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