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不是谈话的好地点。
傅岩拉着虞书欣走进了奶茶店。
奶茶店此时没有其他客人，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顶的风铃叮铃作响，虞书欣好似被其吸引，盯着它瞧了片刻，突然开口。
“对不起。”
傅岩恰好接过服务员送来的热饮，闻声询问：“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不该自作主张没跟你商量。”虞书欣依旧仰着脑袋，话说得干瘪瘪的。
傅岩“嗯”了声，问：“那你觉得自己错了么？”
虞书欣没说话，他嘴巴抿得很紧，眼睛紧盯风铃，好似想将其盯出一朵花来。
见他这样，傅岩只觉好笑。他放下手里的热饮，将奶茶推了过去。
“既然觉得自己没错，就不要道歉。”
虞书欣嘴抿得更紧了，瞧他这样，傅岩慢悠悠地又道：“再说，我也没觉得你有做错……”
话音未落，虞书欣猛地坐直身子，转头看了过来，“那……”
他想问自主招生名额的事。
傅岩知道，但他还是没让对方将话说完，他找了个话题，将话截过：“你第一次看见我……应该不是在学校吧？”
这话岔开得并不高明。虞书欣不愿意放弃之前的话题，可傅岩态度坚决，他只能暂且放下那茬，开口答道：“对，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第三十二届机器人大赛。”
“啊？”傅岩对此有些意外。
第三十二届机器人大赛是他参加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比赛。当时他心高气傲，原以为可以与小组做出成绩，结果却被现实打回原形，连前三都没摸到。
没想到虞书欣居然是那里认识他的，可他完全想不起自己有见过虞书欣。
“那当然啦，我们又没得奖。”虞书欣说：“你们可是比赛的第四名。”
“第四有什么用。”傅岩对这个名次不以为然：“你见过比赛有人记得第四名么？”
虞书欣却不认同这个观点，他反驳道：“按照你的逻辑，第二名也可以说——‘第二名没用，你见过有人记得第二名么？’，若真是这样，除了第一，其他名次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既是这样，比赛又何必设置这些奖项呢？”
傅岩乐了，他发现虞书欣这人挺会讲大道理的。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虞书欣继续。
会讲大道理虞书欣在他的鼓舞下，继续煲鸡汤：“所有名次都有它的意义。而且你们的机器人很棒啊，不仅可以收拾东西，还能陪主人聊天！”
他们团队设计的机器人有语音功能，但不是虞书欣所想那般的智能。机器人的聊天系统其实是提前设置好的模板，机器人听见关键词后，会根据关键词触发相应的回答。
赛事裁判看出了规则，所以觉得机器人设计过于单一。可虞书欣不知道，他还傻傻地觉得这就是所谓的聊天。
傅岩知道实情，但他不想戳穿这点，表面是觉得机器人呈现出的功能比底层逻辑更重要，实际却是被夸开心了，想多听几句。
虞书欣不负所托，毫不吝啬地花式夸奖，夸到傅岩表示自己有时间可以做一个送他时，才话音一转，转而夸起机器人的制造者来。
“真的很棒！你当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我在台下看着，心想，这人好厉害，怎么可以这么棒啊！”
夸机器可以，夸到本人，傅岩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说：“哪有这么厉害？”
“真的很厉害！”虞书欣道：“我还记得你当时说，华国的机器人目前还停留于模仿阶段，未来的你会不断努力，争取研发出世界顶尖的智能系统。”
经虞书欣这么一提醒，傅岩才从记忆中挖出这段回忆。他好似的确有说过这话，但又有些不确定。过去的日子像是已成泛黄的胶卷，此时翻出，也无非感叹一句：“欸，我居然说过这么中二的话，当时可真有胆子。”
可虞书欣却不认为这是年少时的中二之言，他将其当了真，还认认真真地记到现在。
不知怎的，傅岩胸腔似乎有一团火，将他再度燃烧起来。他躲开虞书欣的目光，指着对方手腕上的手环说：“但是，现在华国的智能系统已经顶尖了。”
所以年少时所说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可虞书欣不这样认为。他对科技相关的领域没有了解，此时听见傅岩的话，只能从自己的理解上出发。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Watchmen，展颜问道：“站在巨人肩上看风景，这不是更好么？”
傅岩彻底说不出话了，他觉得自己应当是感动的，可喉管却有些哽咽，连带信息素也骚动起来。
虞书欣或是从他的信息素中嗅出了不对，收住笑容，看了过来。傅岩不想将情绪表露出来，当即岔开了话题：“那你们呢？你当时为什么会参加比赛？”
虞书欣鼻子微动，好似在确定空中的信息素。确定信息素正常后，他表情一度有些疑惑，可见傅岩神态正常，他收起疑惑，认真答道：“我朋友所在的小组使用的是我设计的外观，所以我勉强算半个组员……”
设计……
一只粉色兔子忽然跳到了傅岩的脑海，他不禁打断道：“不会是一只长着猪鼻子的兔子机器人吧？”
“欸！对！”虞书欣兴奋地跳了起来：“你还记得？！”
“对。”
那机器人粉嫩嫩的，在众多铁皮硬汉中别树一帜，实在是难以忘怀。
傅岩回忆道：“我记得你们当时还获得了最佳设计奖。”
“对！！”虞书欣疯狂点头，不过片刻，他好似想起什么，又沮丧起来，“但也只得了设计奖……”
傅岩没法安慰虞书欣，因为他记得那兔子功能简单，好像只会原地蹦哒。
“扭开猪鼻子还能定闹钟！”
听见这话，傅岩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腹诽说了出来。
面对虞书欣的怒目，傅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虞书欣之前都在夸他，他却揭人家短，对比起来的确不太好。思及至此，傅岩搜肠刮肚地挤出了一句夸奖的话：“兔子机器人挺好看的，我记得有玩具公司购买你们的专利？”
谁知，这话又撞上枪口了。
说到玩具公司，虞书欣一肚子委屈，他说那个公司买了专利却没生产。他守着公司官网一直等，等到现在都没看见他的兔子。更糟糕的是，他家里的那个兔子也坏了，既不能蹦哒也不能扭开猪鼻子定闹钟了。
傅岩关心道：“是不是电池没电了？”
“……”怎料话音一落，虞书欣彻底崩溃了：“我们研发的是机器人！充电的！不用电池！”
好叭……
傅岩转过脑袋，埋头啜了口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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