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留在梁妈妈身边，梁妈妈又希望你有个好人家收养，那这还不简单？”宋之楠忽然悠悠地开口道。他放下茶碗，拍了拍身上无形的尘土，拍拍胸脯，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不如我认你为我的义子，将来我将我的全副身家传与你，你无需为衣食所忧，又能长伴梁妈妈左右，岂不两全其美？”
“对啊！”洪雪峰一拍脑门惊喜道，突如其来的快乐让他几乎忽略了宋之楠那半旧不新的怪腔怪调，“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刺溜一下站了起来，蹦到宋之楠面前讨好道：“干爹！这事要是办成了，你让我叫你亲爹都成！”
冷不防被人叫了一声爹，虽也不知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但宋之楠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跳，好似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流淌出来，流过之处，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觉，那是一种奇妙的滋味。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洪雪峰，宋之楠虽心知这孩子其实和自己差不多大，但还是不由得跟着有些喜悦，又有几分感慨。
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好像还依偎在奶娘的身边，和她撒娇，追在她的屁股后面讨吃食。还会偷偷躲在佛像后头，妄图忽然冲出去吓唬礼佛的娘亲，却为她为父亲虔诚的祈福所打动，悄悄地蹲在那儿一躲就是一下午。还会向好几个月，抑或是大半年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的父亲，献宝似的展示着自己粗糙的一招半式，企图得到父亲的赞扬。那时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都是简单的。但在那时的自己看来，一丁点大的变化，就好像要翻天覆地，草长了是大事，花开了是大事，燕子飞来筑巢了那简直是要拽着乳娘的衣角从厅堂讲到卧房的天大的事。
而后呢，他进了军营，去了战场，失去了父亲，扛起了家国天下，梁上的燕子，却再也没有留心过，也不知春去秋来，他们又到底筑了几回巢，又繁衍了多少代。
他原也曾偶尔暗自计划着待他将拉嘎人赶出荣国的疆土，平定一方之乱后，也许也能荣归故里，娶一个像母亲一般温顺的妻子，与她相敬如宾，教导一个活泼的孩子，将来再同他父子上阵，共同守卫这大荣的大好河山。然而一切都终止在了那个寒冷的雪夜，那个被鲜血与仇恨染红的夜晚。
不过老天终究待他不薄，他不仅获得了第二次生命，有了新的事业，还有了无条件支持自己的爱人，虽然好像在性别上比设想有了些许偏差，但宋之楠也不会为此感到不悦，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无法拥有子嗣罢了。
而如今，一个现成的儿子竟然就这么送上了门。一时间，宋之楠脑子里只想着，若是母亲、奶娘，知道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而感到高兴呢？
忽而看到一个半大小子冲出来管宋之楠张口叫爹，张启明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违和，倒是宋之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还颇有些感动的样子，实在是令张启明更加恶寒。这莫名其妙的男孩，且不说芯子里装的是还不知道有什么目的，曾经妄图“勾引”（？）自己的小白脸，单看他这副毫无节操张嘴就叫爹的德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捡个这便宜孩子当儿子，让自己跟着一切当便宜爹，宋之楠也不嫌膈应？再说了，这孩子也已经**岁了吧，自己才三十多呢，这就捡了个**岁的孩子当儿子，这也……
“你啊，要是少在外面花天酒地一点，早点定下来，你的孩子都要上小学了！”忽而，张启明的脑子里立体声播放起了张夫人的催婚催育的声音。要是让张夫人看到洪雪峰……张启明几乎都能想象得出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你要是早听我的，你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如此想着，张启明一面惊觉自己好像的确不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年轻了，一边更加确信了宋之楠绝不能认洪雪峰这个便宜儿子。
“爹叫早了吧？”他忙不迭制止道：“你俩给我停一下停一下。”
“确实是为时尚早。”宋之楠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张启明睁大了眼睛，纳闷地看向他，心中还在暗自惊诧：“他宋之楠几时这么听话过？难道他这次终于开窍了，愿意听我的话了？”接着就听到宋之楠继续道：“收你做我的义子可不能如此草草了事，我须得为你准备一份厚礼，选一个黄道吉日，然后广发请帖邀请大家，一同见证这认子仪式，你要向我叩首敬茶，而我将你写进族谱，如此才算礼成。”
“啊？这么麻烦啊？”洪雪峰惊叹道，然而他小胸脯一挺，朗声道：“不过我可以！”
“你不可以！”张启明气急败坏道，“你们都不可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宋之楠和洪雪峰纷纷看向张启明，做出一个闭嘴的姿势，表示愿闻其详。张启明深呼吸了一大口，平复着自己被两人气到心态爆炸的心情，“你们到底懂不懂法？”
宋之楠真·完全不懂，而洪雪峰也是几乎与法盲无异，除了知道不能烧杀抢掠，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其他一概不知。
“你以为单纯办个认子仪式就万事大吉了吗？华国是讲法律的。你只有收养了他，才算在法律上得到承认。单身男性收养男孩，必须满足《收养法》条件，你们不知道吗？”张启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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