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不动声色，魏婴道：“我们是来会客访友的。”
那人道：“让我们搜搜身再走。”
魏婴心想这姚氏家族不算大，气焰倒是不小，微笑道：“凭什么？这章江是你家凿开的？”
那修士却冠冕堂皇地道：“我们怀疑你们是邪教教徒，来危害豫章百姓的。”
魏婴冷笑道：“危害豫章百姓？这江里都是水猴水鬼，把豫章百姓危害苦了，怎么不见你们抓？反倒来寻我们过路客的晦气。”
那修士“豁”的一下，拔出剑来，剑尖指着魏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叮当”一声，他手里的剑突然掉落在地，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只觉得剑尖一抖，自剑身上传来一股劲力，他的虎口便一阵刺痛，手一松，剑就掉了，另一人看得清楚，是魏婴身边的一人伸出两根手指在剑尖上拨了拨，暮色昏昏中，他们看不出是谁，只能看清楚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放着冷光。
两人相视骇然，只这一下，便知深浅，那人赶紧把剑拾起来，惊惶地道：“你们是何人？”
又一人取出一样物件，抛给他们，沉声道：“我们是去拜会你家姚宗主的，我朋友脾气不好，不愿意被搜身，两位多担待。”
一个修士接过令牌一看，正是豫章姚氏的通行铁令，他铁令还给对面的人，道：“得罪了，几位慢走。”
两个修士逃跑一样的离开后，魏婴低声道：“你不是和他家互相不待见吗？怎么有这东西？”
江澄倚在船侧，漫不经心地道：“哦，我有他家的模具，铸了很多个。”
魏婴一惊，道：“模具？你从哪里来的？”
江澄道：“我把帮他家造令牌的铁匠抓了啊。”
魏婴道：“你想干什么？”
江澄道：“不想干什么啊，金光瑶可以把蓝家地图背个滚瓜烂熟，拿着他家的玉令穿梭自如，我弄几个姚家的令牌又如何？怎么，你觉得我要去把姚家灭门？”
魏婴沉默了一阵，道：“四年前在夷陵乱葬岗，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会来？你知道金光瑶要给大家下套，你还是去了。”
夜色中辨不清江澄的表情，只听得他轻轻笑了两声，道：“随便你怎么想，我亲外甥在那里，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魏婴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江澄冷笑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婴长抒了一口气，带着些疲倦道：“你开心就好。”
江澄给江宁的千里眼有夜视的功能，江宁用千里眼跟着那具浮尸，陈四架船行到一处城墙下，江澄拿过千里眼照了照，城墙下是一排黑洞，那具浮尸被拖进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他这才想起，这里就是豫章城下，福寿沟的排水沟出水口，现在水位低，刚好就露出来了，小时候他和魏婴一块儿作死钻进去过，被里面的老鼠恶心得够呛。
陈四把船停下，道：“想必你们已经找到地方了，就送你们到这里了。”几人一一跳下船，陈四又从竹篾里翻出一根白色的骨头和一个白纸灯笼给江宁，淡声道：“小郎君，谢谢你帮我摇橹了，这根夔的骨头，就送给你吧，敲一敲那些小水猴就吓走了，白纸灯笼不沾水，留着照明吧。”
江宁似乎很激动，接过那根白骨和纸灯笼，颤抖着声音道：“谢祖师爷爷。”
陈四却摆摆手，道：“我不是什么祖师爷爷，就是个摆渡的，几位，同船一场也是缘分，谢谢你们的曲子了。”
魏婴道：“陈四伯，今后有缘在再会。”
陈四却摇摇头道：“一次就够了。”
陈四的船缓缓离开岸边，在月下慢慢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江宁拿着那根骨头，手都在发抖，魏婴奇道：“你认识陈四伯吗？”
江宁似乎还没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结结巴巴道：“排……排教的祖师，叫陈四龙，白纸灯笼不沾水，夔皮鼓声镇鬼祟，脸上一道疤痕……他一定是陈四龙没错的，祖师爷爷带我们来这儿，一定是有门道的。”
众人皆大为诧异，魏婴道：“排教的祖师？排教创立多久了？”
江宁道：“差不多五百多年了……我听说祖师爷当年创立排教是本着斩妖除魔，造福穷苦的宏愿，后来却不知为何，从排教离开出去云游了，一直没有回去。”
五百多年？如果陈四真是陈四龙，那他岂不是已经活了五百多年？没准和温卯蓝安抱山是同时期的风云人物，却甘心归于平淡，陈四龙和他们相遇究竟是故意的还是巧合？不得而知了。
魏婴心头莫名浮现出一句话：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或许陈四龙就是对自己一手创立的排教感到失望，才会选择出走，从此不问世事，江海寄余生。
江宁把那根夔骨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简直爱不释手，魏婴道：“这东西是好东西，回去拿了给你做个笛子，绝对是一件罕有的法器。”
江澄本来在冷眼旁观，突然做了个嘘的动作，魏婴会意，几人赶紧躲到出水口边，贴着长满绿苔的石墙屏息以待，不多久在他们右下方的黑洞里跳出一个黑影子来，“扑通”一声，跳下江水。
江宁低声道：“是一只水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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