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然而多年过去，谢遥再一次回想周清时，却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这个女子曾经是唯一对他说沈淮会回来的人，也是当年长安被攻城时主动提出来要跟他一起的人。
她曾在茶楼里对那些污蔑谢遥的纨绔子弟大打出手，也直接出面澄清谣言，说是两人只是朋友。
有那么一段时间，谢遥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
或许是因为孤独，或许是因为周清的热情和活泼，谢遥一开始只是因为退婚的愧疚而答应了她一些小要求，后来就渐渐跟她熟悉起来。
但他有时候看不懂周清。
周清虽然总是笑意盈盈，活泼开朗，像是阳光，但有时候，谢遥从她看向楼下的眼神之中，莫名觉得周清有几分无奈和不甘。
他不太明白，但因为男女有别还是无法直接问出口。
长安被攻城时，一直不跟他说话的谢父忽然喊住他:“谢遥，你也去。”
那时长安快抵挡不住了，就有人提议引开这些人，从背后进攻，一些年轻修士都很积极。
谢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伤口他修炼越来越困难，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去能有什么用。
但谢父这么说了，谢遥就去了。
于是他便没有回来。
跟他一起的周清忽然给了他一刀，谢遥没有反应过来，他捂着腹部，看着血从他指间渗出来，恍惚片刻，还是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
周清泪流满面:“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这是你的命啊。”
我的命？
我的命就是被你们背叛，被你们用来换取和平吗？
谢遥被抓之后一直试图寻找这个答案。
但没有人能告诉他，到底什么才是他的命。
寿终正寝的祖父在临终前告诉他让他赶紧走，谢遥不明白为什么，只当是祖父担心他会把那些人招来。
毕竟他逃出来时一无所有，还有牵魂锁在他身上，重回长安还顶了一个“假”谢遥的身份。
谢遥不想让长安知道他还活着，他只想见祖父最后一面。
祖父叹息一声，紧紧抓着他的手:“命啊……”
谢遥已经听到过太多次这句话了，他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祖父的手慢慢松开滑下。
这样算来，这便是最后一个了。
谢遥笑中含泪，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还牵挂他了，所有对他好的人都走在了他的前面。
这也挺好，至少他走时不会担心。
至少他可以……真真正正的，没有牵挂。
2
但面对沈家人，谢遥自然不会说出全部，只是简单说了一下周清的异样，以及他杀了周清后落下的同意的珠子。
听到他杀了周清时，沈渝倒是有点意外，她虽然没怎么见过谢遥，但从家里人的描述中也能看得出来，年少时的谢遥并不是一个极为果断的人。
很多事情他都下不了手，即使是被谢家赶出来，当谢家要求他办事的时候谢遥也依旧会去。
沈渝对他的评价就是一句话。
心有不甘，过于小心，谨慎警惕，难有大作为。
但没想到这般小心的谢遥居然会直接杀了周清。
谢遥垂下眼淡淡道:“后来我发现了不对劲后杀了周清，周清的魂魄被我拘在长安城外，若是这珠子真有他**控，她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沈父点点头，犹豫地看了一眼谢遥:“这事我可能要跟其他世家商量，你……可否介意？”
谢遥轻笑一声:“无所谓了。但伯父最好不要把我杀了周清的事说出来，或者就把我跟蛮荒主说成两个人，毕竟中原讲求的是以德报怨，我这般做法我自己是高兴了，但对于沈家还是不好。”
中原的路数他太清楚不过了，如果说在他出手之前，他人都还能说一句谢家过分了，周清冲动了这些鬼话，但在他出手复仇之后，所有的不是都得他一个人扛。
而之前那些遭遇，都只是谢家慧眼识珠，明辨是非，知道他不是好人才会这般对他。
反正总归都是他的错。
沈家跟中原世家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他也知道沈家不会那样想，所以他才会直接说出口。
不然他也不可能会留在沈家。
沈母狠狠地皱眉:“有因必有果，你们之间的事情，外人不知实情，哪有资格谈论？”
谢遥轻轻一笑:“但大多都是有资格的。”毕竟是正道。
谢遥必须要动身去找施龄了，一事未完又生波折，这珠子他之前没有头绪，但拿给其他人去看看说不定有收获。
实在不行还有昆仑山呢。
昆仑掌门跟他做了生意，总得继续付出一点什么吧？
谢遥这一次没有带着沈淮。
沈淮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继续跟他奔走，沈家已经在请医修来给沈淮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再说人家一家子团圆了，他终究是个外人。
只不过走之前他把沈淮的匕首强行带走了。
沈淮一脸茫然:“你做什么？”
谢遥打开一个木盒子，将两把匕首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这匕首威力不小，你最好还是不要用了。”
沈淮脱口而出:“可是我用惯了。”
谢遥闻言看他:“你在哪用惯了？”
沈淮茫然地眨眨眼，眼前似乎又是一片黑暗，他紧紧握着匕首，时刻警惕着四周会出现的东西。
沈淮突然捂住头:“我不知道……我好像、我好像看见了好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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