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那天下着小雨,这是清阳城的第一场春雨,它伴着寒风而来,染上了点点凄凉。
陈烨早已木然,陈瑛更是身心俱疲,回到怡园之后被刘岭十分干脆地押进房里休息,就差把他用绳子捆了扔床上。后日就要行加冠礼了,如此隆重的礼仪,可千万不能怠慢。陈瑛自己也撑不住,趴在床上就睡着了,足足趴了一天才恢复了点精神。
这几日,陈瑛凡事都亲力亲为,虽有陈政礼、陈政文帮衬着,但总有些事情得他亲自处理,各个环节都不能出纰漏,所以他还得格外费心。一下子所有事情都压在他肩上,就算是平常有处理家族事务方面的训练,也终究是难以应付。刘岭在做他贴身近侍之前也参与过一段时间的管家事务,多多少少还是帮了陈瑛一些;至于陈烨,只要不添乱就是帮忙了。
冠礼的日子愈发近了,家里上上下下仅剩的几个人还是忙活起来,确定宾客名单、礼仪流程,还有继位礼的准备事宜。刘岭正忙活着,在祠堂里看着下人搬东西,被他“以下犯上”强行赶走的陈瑛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他身边。
“刘大哥。”
刘岭猛地回头,看见陈瑛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
“公子有什么事?”
“给你看个东西。”陈瑛神神秘秘地从袖中摸出一样物什,刘岭疑惑地看着他。
“见过吗?”陈瑛手上是一块黑乎乎的、像是腰牌一样的东西。
“这什么啊……“刘岭接了过去,在手上仔细端详着。”没什么印象。
“我在……阿蘅的房里看见的……那天想去看看有没有凶手留下的线索,在窗边捡到了这个……可惜已经被血水泡了太久,我费了好大劲才拔出来的,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见了,还能看清轮廓和上面有个像‘衛’一样的字……”
“卫?卫家的?不对,这样的读法,应该是什么护卫吧……”刘岭思索了片刻,摇摇头:“我们家用的是玉令,自己人肯定可以排除嫌疑;若是什么外人,那就没办法了,且不说外地,光是京城世家大族就没有不用府卫的,没法看出是谁家的;若是那件事上的,就更看不出来了,首先我们自己人是不用令牌的,其次,大半个南屿的地盘,要怎么确定谁家或者什么门派用这个令牌呢?”
“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被这样浪费了,真是……”
“真是没用!“李旻气得摔了杯子,茶水和碎片溅了面前跪着的人一身。
禁使首领跪在怒不可遏的内监总管面前,吓得连连认错:“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小的已经把他处理了!”
“废物!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我看连你也要陪他才好!”
“小的不知道他弄丢了,总管息怒,或许是掉在了外头,不一定是掉在园子里了,对不对?”
“混帐!或许或许,什么或许!万一掉在园子里被他们家发现了,你全家老小和他们家也是一个下场!”
“小的派人检查过了,园子里真的没有那块腰牌……掉在路上了也说不定……”
“你——”李旻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内监打断了。
“总管,皇上叫您去呢。”
“回来再收拾你。”李旻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走了,留下瑟瑟发抖的禁使。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天祐帝抬手虚扶了一下,示意他起来。“那件事情,你不是说处理好了吗?”
“都是那个禁使自己不小心,说是掉在路上了。奴才已经派人处理好了。皇上您看……”
“处理好了吗?把那个管事的也办了吧。”天祐帝冷冷地说道。
李旻猛地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磕头道:“奴才已经让他认罪了,皇上要不……”
“不用紧张,我怎么会办了爱卿呢?爱卿快起来。”皇帝的脸上多云转晴,笑着让他起来。
“谢过官家。”李旻悄悄松了口气。“皇上觉得他会不会……”
“不会,他已经上书辞职,朕也派人看着他了,现在看来他似乎忙着家里的事情,又倚赖着国公的爵位,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 皇上英明!皇上,要不是他俩在这,那些个老臣倚老卖老起来真是不饶人呢。”
“七八十岁的老头子怎么能跟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比?他们也的确是有那么点本事的,不枉他们祖上战功赫赫、青史留名。”
“官家着实英明,这一招谁也想不到。”
“不过,那姓陈的一家从祖上下来就有那么点倔脾气,他那个貌美如花的姐姐差点就成了朕的儿媳妇……可惜了,福薄命浅。”
李旻知道天祐帝自己看上了陈家的长女,要指婚给太子,没曾想最后也没做成玄宗皇帝那样的美事,成了天祐帝心里的遗憾。
“皇上不必为那薄命女子伤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天也会照拂的。”
“爱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天祐帝好像暂时放下了那个薄命女子,又想起了别的事情。
“把奏折拿来朕批了,你歇着去吧。”天祐帝终于想起了被他搁置好久的奏折,主动要求批折子。
“谢过皇上。”李旻捧来折子,又夸张地磕了个头才走。
那禁使还在瑟瑟发抖地等他回来,一见他进来便扑过去抱着他的腿“爹爹”、“翁翁”地喊。李旻不耐烦地一脚踢开他,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主位上,斜睨着眼道:“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许说。到时候再偷偷做一块补上,就说是路上捡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