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陈烨坐在书案前翻账本，眉宇间波澜不惊，像是他早就知道了一样。
他和陈瑛越来越像，不仅是样貌，那通身的冷冽气息也越来越贴近陈瑛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没办法。
偌大的家业一下子压在他身上，让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情绪深藏心里，像是一种没来由的自我保护。
“是。”刘岭垂手而立，“有消息说皇上马上要派人宣旨了。”
“想不到他会答应。”陈烨冷笑道。
刘岭不作声。他现在仍是管家，但实际上是亲兵总卫，画屏流萤则升任了大丫鬟，管着底下的小丫头们。一切如常。
仅仅是过了几个月。
刘岭听着陈烨翻页的声音，静静等待他的吩咐。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书案后悠悠传来一句：“来就来吧，多一个人的事。”
“在下让人去准备着。”
“有劳你。”
刘岭后退三步才转身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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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广陵王似乎一刻都等不得，丝毫不介意陈家的事情，得了圣旨就急忙让人把嫁妆和女儿送过来，看上去就像是急不可耐要攀高枝一样。
年轻的二品辅国公、七品銮仪卫，清阳陈氏宗主，家世样貌为人样样上等，不知多少人眼馋，争着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
真的是他们高攀吗？陈烨不禁想。
广陵王——广陵国君后人，一个外姓亲王，怎么看怎么像是为了自保才把女儿嫁过来。广陵郡主胡霁云，年方十六，不论样貌还是品行学识，都是诸王女亲中的第一。早逝的广陵王妃又曾经是太后的干女儿，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
这摆明是一场政治联姻，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仿佛是一场普通的亲事。
这到底是谁的利益参与其中？
他默默想着，无视了龙椅里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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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广德看着陈烨，越看越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面上看着幼稚愚蠢，却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就像八年前陈瑛跪在他面前那样。
“你的大哥护国有功，你如今成家立业，朕也能安心，他在天之灵也会安息。”
“烨承蒙皇恩，感激不尽。”
李广德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陈烨的脸。不过只是一瞬间，陈烨行礼完便又低下了头。
那一瞬间，李广德有点恍惚。他不想再和陈烨待在一起了，便摆摆手让他退下，吩咐李旻把赏赐送到怡园，在陈烨出门的当口也离开了大殿。
皇帝十分没有形象地奔进后花园，坐在凉亭里，把宫人都屏退在一边，自己在里面试图冷静下来。
你就当真那么阴魂不散吗，陈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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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红妆，浩浩荡荡地进了怡园。怡园上下装点一新，丫鬟仆从都换上了新做的衣服，有条不紊地为婚礼做准备。只有一个人，像是与婚礼无关似的，不是闷在书房里就是待在田宅，仿佛婚礼只需要他到场露面就可以了似的。
他不知道怎么去做。成婚意味着他不再是一个人，他会有妻子，也会有孩子——他不再是陈烨自己，还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他甚至都没时间去焦虑和害怕，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忙什么，但内心的想法悄悄浮现——这是逃避。
“公子，这里是清单，请您过目。”
“不必了，你们照常做就是了。”
照常？鸣钟哑然。怡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喜事了，这也算是照常？他看了陈烨一眼，见他默不作声，想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转身离去。
陈烨独自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走到回廊尽头那个从来没有被打开过的房间。
里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灵位。
哥，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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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钟：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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