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千秋节快到了，京城里的皇室女眷全都被召进宫侍奉，就连胡霁云也被召进宫里。头天夜里下了旨召进宫，第二天一早就坐上马车往皇城里去，连句道别都没有。
陈烨吃早餐的时候才想起来胡霁云早就进了宫，那些命人备下的点心只好赏了侍女们。皇后这场千秋节倒是办得大，不过在他眼里有那么些虚张声势的意味——皇后前年生下一个公主，此后再无所出，眼瞅着地位渐渐下来了；那魏氏圣眷渐隆，虽然一直没有子嗣，但也是迟早的事情。所有人都觉得皇后被废是迟早的事情，却没想到千秋节办得如此隆重——只因年前惠妃江氏因谋害魏氏被废，不明不白地死在井里，又和皇后走得特别近，皇后不失宠才怪。
说来奇怪，连胡霁云这样的外姓郡主都召了去，生怕别人不知道皇帝多爱皇后似的。
“公子，点心还要送上来么？”白芨站在他身侧询问道。
陈烨这才回过神来，筷子上夹着的半块点心掉了他都不知道。“送一碟子来，其他的赏了姑娘们便是。”
“是。”白芨退到偏门，取了一碟糕点上来。平常这些都是为胡霁云准备的，陈烨很少吃这些江南口味的点心。今儿是怎么了？
白芨满心的“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捧了碟子上去，马上退到一边去。
陈烨夹起一块芙蓉糕，端详了片刻才放进嘴里。一股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甜得恰到好处。奇怪，怎么以前不觉得好吃？他又夹了一块，满心里想的都是胡霁云坐在桌子一侧优雅斯文地小口吃东西的样子，那低垂的乖巧眉眼，怎么那么好看？
等他回过神来，赶紧囫囵把糕点咽下去，喝了几口茶便起身要走。
不能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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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生得好乖巧。”胡霁云扶着正在学走路的娃娃，看见她肉嘟嘟的手脚，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宋鸢不知为何很喜欢她，自打她入宫便让她住在偏殿侍奉，这可是那些公主都得不到的待遇。皇后虽然威严，但对她像是家里姐姐一般，虽然不知道皇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对她的好不像是假的。胡霁云小心翼翼地在宫里侍奉，陪皇后读书，陪公主玩耍，只祈求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千秋节。
她瞥了一眼自鸣钟，原来已经快中午了。这个点了，陈烨在家做什么呢？他这几天轮休，不知道会不会出门？她曾经以为陈烨在外头金屋藏娇，可陈烨实在是自觉自律得不像是纨绔子弟，和别人嘴里提起的那个被哥哥养大的娇弱公子完全不同，相反，还有种让人忍不住服从的威慑力。尽管他在别人面前一直都是懦弱胆小的样子，但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陈烨。
他现在在做什么？在看账本？还是去了田宅？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多添衣服？是不是又在书案前一坐一天——
“晴川，在想什么？“
胡霁云猛地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对上宋鸢含笑的目光。
“回殿下的话，妾身想夫君了。”胡霁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宋鸢的笑意更深了。“刚结婚的小两口就是不一样，这才来了多一会儿，就开始想了？”
胡霁云不好意思地别开目光，手却不自然地揪着衣角。
“现在看着公主，是不是自己也想要一个？”
“哪里的话，妾身哪有这福气......”
“本宫看着你，越发像本宫的妹妹。本宫的妹妹好容易进宫一趟，没坐多一会儿就走了，一问才知道，想夫君想孩子想得要紧，连我这个姐姐都不想看了。”宋鸢以袖掩面笑道，“既然这么想，要不放你回去？”
胡霁云一愣，随即道：“能侍奉皇后殿下是妾身的福分，怎么敢有别的想法？是妾身的罪过。”
“别害怕，我又不会为难你。”
胡霁云低下头，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回避。她拿着拨浪鼓在公主面前摇了两下，心里却一直在想皇后的话。
孩子？她毫无准备地成了妻子，难道也要顺理成章地、毫无准备地成为母亲么？
“晴川，要是乏了便先回去歇着吧。若是劳累你，国公爷不知怎么心疼呢。”
“妾身没事，皇后殿下若是没有吩咐，妾身便不打扰了。”胡霁云识趣地起身告辞。
宋鸢微微点头，眯起狭长的凤眼，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
没人注意到高位上的皇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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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深，一点星光调皮地探出了头。园子里静得只有秋虫的叫声，偶尔有鱼翻腾水面，溅起水花。树林黑黢黢的，回廊上昏暗的灯光映着花窗后的竹林，阴森森一片。
“公子。”白芝不知何时站在了陈烨身侧。
“何事？”陈烨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湖边的石舫。那里灯火通明，船头却空无一人。
“夜里风大，公子系上披风吧。”
陈烨狐疑道：“谁叫你来的？”
白芝迟疑片刻，嗫嚅道：“夫人，夫人叫我来的。”
“夫人不在家，你扯谎哄谁呢？”
“不是......”白芝被他的语气吓得咬到自己舌头，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夫人临走前吩咐的，让奴婢们留心着些，连这披风也是夫人挑好的，夜里正合适......”
陈烨不动声色，心里却像化了一样。他穿上披风，系好带子，清风拂过肩头，带着一缕幽香。
是了，那是她最喜欢的香料味。
他望向石舫，好似那上头坐着最熟悉的身影，娴静温婉，有时候在看书，有时候在看风景。那身影转过来，冲他嫣然一笑——
他晃了神，那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才走了多一会儿，怎么在家的时候不觉得，走了以后倒显得园子这么冷清......陈烨轻叹，偷偷瞄了一眼白芝——小丫鬟低着头，没发现他的异样。陈烨松了一口气，“我去书房一趟，不用跟着了。”过了没一会儿，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把夫人房里的香拿一盒来，在书房里点上。”
“是。”
公子今儿是怎么了？又是糕点又是香料的，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白芝来不及胡思乱想，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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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心动，是风弄——啧啧啧啧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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