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疏疏落在白衣少年如玉脸颊上,映照出点点倦意。
栖雁单手支头,斜坐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漫不经心地望着坡下营地正忙生火炊烟四起,大军得胜而归,今夜军营难免热闹非凡,懒懒地靠着树干,眉头紧锁。
那个背影究竟是不是冰凝?
若是,她又怎会在此?
揉揉额头,栖雁倍感困惑,忽而惊觉异声,侧身避过才发现偷袭自己的竟是——一粒石子?
“一国之君竟如此……”栖雁在心里暗叹一声,望向树下笑得几分孩子气的人,无奈摇首,这人倒真十年如一日,当年的幼稚举动今日依然。
钨启韶却似是十分开怀的模样,道:“雁儿,在思何事?”
“我在想是否该谢过今日救命之恩。”栖雁似真似假挑眉道。
“若非真心,不如免了吧。”钨启韶轻松跃上,坐在其身侧,一派悠然,“再则,此番若无你相助亦难保得胜,真说起来合该我谢你方是。”这话亦不见几分真意。
“国君客气了。”栖雁点头,这谢她收的理所当然,只换来钨启韶近乎宠溺一笑。
不自在的别开脸去,栖雁淡淡开口:“虽然今日得胜却要更谨慎防备,戒骄戒躁才好。”
钨启韶‘噗嗤’一笑,那笑中掩下几分无奈。
栖雁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去,却发觉那威严俊逸的脸离自己不足尺寸之距,狭长鹰目定定看着她,似极快地闪过抹黯然。
“雁儿。”喃喃一声,没了下文,只若有若无的轻轻飘过的声叹息,疑似风过枝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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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立着十数得力部下的厅堂,此刻只余一人。
手中把玩着贝壳色面具,魅惑的薄唇微微勾起,夕影门这些年来的经营到底不算白费,如今…差不多了吧,很快就再不需此物遮掩。
十年磨砺,剑成之日将至。
只是……
飞扬的眉掠过一抹暗暗的阴霾,思及前方诸事,秦昕不由深深蹙额
钨启昊亦非易于之辈,筹划多年,先夺三城,巧设守阵,那阵术竟如此便被钨启韶破了?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钨启韶竟会出手救助他人?!
上位者无情,只怕便是任无影亦未必能得他相助。
那么,那人该是……
分明已遣冰凝前去欲阻,为何她依旧参与其中?
是冰凝未及赶至,还是……
明明知晓她非寻常女子,明明知晓她非人能左右,依旧免不了为其操心担忧,依旧难免为之费心谋思。
淡淡的,近若自讽一笑,她却未必会领情呢。
明知如此,仍然带着点点甜意,人都道相思最苦,但真得相思时,竟是甘之如饴。
栖雁……
秦昕不曾看见此刻他不知不觉露出的微笑竟透着暖意,那是比方才傲凌众人之上,更开怀的多的笑容。
手却不觉收紧,无奈地缓缓摇头,栖雁天地间缘何多了个你,事态因你而变,只怕…又有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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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凝。”栖雁眉眼间漾着少有的真挚笑意,那笑令清雅的秀容添了亮丽,“果然是你,我便知自己决无看错的道理。”
先前正欲随钨启韶回营,竟又瞥见纤纤背影,遂找了个借口寻来,果然是冰凝不假。
冰凝亦笑,粉色小嘴一噘做出懊恼姿态,道:“人家紧赶慢赶,竟还是迟了一步。”
栖雁轻抬一眉,显出不解。
冰凝低头夸张幽叹道:“郡主你上回走后不久,秦世子又回了一次别苑。”
栖雁微微颔首,如此说来他想必已知自己知晓当年真相一事,那么……
“是他遣你来的?”玉指捋了捋散乱的长发,似要将千愁万绪一并挥去。
“嗯。”冰凝重重点头,喟道:“世子料郡主得知真情,有‘前车之鉴’必定来此,恐郡主有所损伤,急命我前来阻之,可惜……”说着哀怨地瞅了瞅栖雁,“还是晚了。”
他竟知己若此?
他竟还为自己费心?
他明知如此,却遣冰凝前来,只因知晓自己唯有对她才肯信任。
栖雁慢慢敛了笑,柔肠百转,一时竟不知是苦是甜,是酸是涩,那个人的情自己岂会不知,但总以为聪明如他便是动了心亦断不会太过,总保持着理智,又或是私心里如此期翼着吧。
休要陷得太深,如此伤的不会太重。
休要失了常态,如此不致茫然受缚。
休要…相爱致深,如此即便有朝一日…亦不会因爱成恨,忿怨难消。
其实,自己从未有过十足的信心。
爱恨随心……
在亲眼目睹娘死的那一刻,已然注定与自己无缘了吧,那兰家昭昭家训终究与自己错身一十五载。
“从现在起改过来就好了,不是么?”
带着别样温柔的话语犹在耳际,秦昕,你我再见何时?
“郡主。”
栖雁回过神来,勾唇一笑:“冰凝,既然已经迟了,不如你……”
“哼!”冰凝嗤声打断:“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的。”
“呃……”不过是数日未见冰凝怎变得如此聪颖?
“郡主总口口声声决不会弃我们于不顾,却每每不言一字转身便走,我已经被郡主抛下于多次了呢。”
轻轻的说着,冰凝淡淡一笑,栖雁却是一怔,这神情竟是从未在冰凝脸上见过的。
“冰凝……”
“郡主,随影他……”咬紧了唇,那粉粉的樱瓣竟红至泛紫,冰凝垂首看不清神色,终狠心道:“随影他当初愿答应那婚约是否乃因郡主之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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