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屿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刚才脚下打滑摔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到地板上,淤青了一大块。他躲在公共厕所的一个格间里,顾不得脏,马桶盖掀下来直接坐在上面。门外的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拍门,大有他不出来就不走的架势。
“梁屿你出来,躲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你刚才打电话给谁?你叫谁来了?”
“你快出来,你答应了好好谈一谈,现在躲起来算什么?”
梁屿停止了抽噎,他抱着膝盖一声不吭,静静地听门外的人截止现在还算心平气和的说话声。他知道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一旦他的耐心耗尽,脸上那层虚伪的做作的面具就会摘下来,露出原本面貌。
梁屿微微攥紧了拳头,他就是在等这一刻。
门外的人消停了片刻,下一秒,梁屿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电显示“老师”两个字,梁屿双手握紧手机,迟迟不按下接听键,任由尖利的铃声催命鬼似的响个不停。
果然,门外的说话声骤然响起,愈发气急败坏。
“谁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昨天那个?梁屿你厉害啊,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老师。”
“你可真够贱的,在我床上还装什么纯呢——”
手机铃声还在响,梁屿立即按下接听。听着门外的人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原本因为疼痛、紧张而蹙起的眉头、紧抿的嘴唇,瞬间被嘴角不合时宜的微笑所取代。
梁屿的嘴角越咧越开,脸上的笑容同这里肮脏、晦暗的一切格格不入,他知道他等的这一刻来了。
“在老子床上还敢装纯,在别人面前指不定怎么骚,这么快就找好下家了。”
“你那儿都要被人*松了吧,你新找的那位能满足你吗?”
“**,天生让人*的**!妈的快给老子滚出来。”
这些难听的下流的话悉数传进手机里,传到电话那头的人的耳朵里。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谢潮声焦急的声音传进耳膜:“梁屿?梁屿你说句话,老师很快就到了,你再等等……”像被打了一剂强心剂,梁屿把电话挂断,他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撑着门板站起来。
“我们到此为止,你快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梁屿毫无征兆地拉开门,门外的人突然看见梁屿,扬起的巴掌毫不犹豫地扇在他脸上。梁屿没有躲避,由着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他的不反抗让对方更是恼羞成怒,“现在怎么不会躲了,在我床上你不是反抗得很厉害?拳打脚踢的,现在手脚断了不会动了?”说完又是一巴掌要扇过来。
那一巴掌没有如愿地落在梁屿脸上,谢潮声及时赶来了,反手拧住那人的胳膊,那人疼得哇哇大叫。
“梁屿,报警,把这小子送进警察局。”
“老师不要,”梁屿拉住谢潮声垂下来的那只手,小声祈求道,“不要报警。”
谢潮声盯着梁屿,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后才开口道:“你确定?”
“确定,老师让他走吧。”梁屿垂下眼眸。
谢潮声松了手,冲那人吼道:“快滚。”
“梁屿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搞死你——啊!”
那人被谢潮声狠狠地踹了一脚:“还不快滚。”
等人走后,梁屿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谢潮声碰了碰他的肩膀,被他触电似地甩开。
“老师别碰我,”梁屿嗫嚅道,身体抖得跟筛子似的,“脏。”
“胡说,”谢潮声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他身上,“有没有哪儿受伤了,还能走吗?”
“膝盖,摔了一跤。”
谢潮声蹲下来,卷起梁屿宽大的校服裤,膝盖上果然一片青紫。他转过身,背对着梁屿:“趴上来,老师背你回去。”
梁屿裹紧谢潮声给他的外套,双手捏上他的肩膀,接着整个身体都靠了上去,手臂搂着他的脖颈。
谢潮声背着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把暂停使用的牌子踢到一边。
“你家里有人在吗?”谢潮声问道。
沉默半晌,梁屿回答:“没有。”
“那跟老师回家,给你处理伤口。”
“会麻烦到你吗?”梁屿怯声道。
“你是我学生,不算麻烦。”
梁屿把下巴搁在谢潮声肩窝,整个人被他宽厚有力的背托着,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围着自己。
“老师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潮声道:“随你,如果你想说的话,那就说出来,不想说的老师也不会过问。”
在谢潮声看不见的地方,梁屿用力把指甲掐进手掌心,然而那一点轻微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怎么可以这么坏啊,梁屿一边在心里谴责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扬起胜利者的扭曲的疯狂的微笑。
他想要的,费尽心机都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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