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异常熟悉的声音，陈舟的脸色变了。
那冰凉冷硬的，自然是诸葛神弩，这个熟悉的声音，自然是小太监胡千。
“你确定要如此？”
小太监胡千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疯狂，但是也带着一丝歉意。“对不起，陈大人！”
“我要知道你的理由。”
“理由——理由就是，义父会需要这个。”
“呵呵，你说义父需要，他就需要么？”
“胡大哥这样告诉我的！”
始作俑者，原来是胡忠。
陈舟心中涌起一丝寒意，并不是害怕小太监的诸葛神弩，而是因为胡忠。
胡忠算是深受其害，他现在的情况，失去了毒品来源，随时可能因为戒断反应过于激烈而身亡。
陈舟为了他，连“盗版”的大还丹都拿出来了，没想到居然会被“恩将仇报”。
“说是你义父需要，还不如说是西厂需要吧？”
“没错，你说的没错，有了它，西厂会成为厂卫中的翘楚，在厂卫中一家独大！”
“呵呵，你确定要一家独大？你可知道，为什么锦衣卫之外，还有东厂，为什么南镇抚司之外，还要设立北镇抚司？”
“这——”胡千迟疑了，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的迟疑，是不想被陈舟用这个理由说服。
“我不管，总之西厂不能复兴，义父死不瞑目，我就是要这样做，谁要拦我，我就杀谁！”
身后的诸葛神弩紧了紧。
陈舟笑了：“胡千，你也是这样，就越说明你说服不了你自己——只有说服不来的，才会诉诸武力——你看看你的胡大哥，难道你希望有人像他一样么？这种东西，是见不得人的。”
“我不管，厂卫之中，见不得人的东西多了——”
“但是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厂卫之中，见不得人的东西还少吗？哪个不是这样的，许显纯他们的手段，比这恶劣得多——东厂锦衣卫，又有哪个是好人？我们见不得人的东西多了，还在乎这一个？”
陈舟忽然转身，胡千紧张道：“别动！”
陈舟举起双手，依然转身：“你说对了，就在乎这一个——厂卫之事，我虽然未见得有你知道的清楚，但是，也知晓一二——可是人作恶，终究底线，所谓虎毒不食子！”
“但是，这种东西，会使绝大部分人，甚至所有人，都丧失做人的尊严，他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如果可以，他会去吃掉他儿子的肉。所以，我不会让你去得到它！”
陈舟盯着胡千。一字一顿，全然不顾抵在身上的诸葛神弩。
胡千有些迟疑，这就是胡忠在刚才告诉他的，这种东西对于西厂而言，将有大用，如果能够拿下来的话，复兴西厂，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对于胡千而言，实现义父的愿望，就是人生的全部意义。
所以，他才偷袭陈舟，甚至他刚才出来，就是找那些人了解情况。
那些人也没有把他当做外人，可是胡千知道，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那么首要要解决的，就是陈舟。
陈舟的态度，胡千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在这里先出手制住了陈舟。
陈舟甚至没有让任何一个与朝廷有关的人跟进来，连密谍卫都没有。
可是陈舟的这番话，的确让胡千迟疑了。
他自幼被老太监收养，从小接受的就是复兴西厂的灌输。
他的手上，也见过鲜血，也有过人命。
可是陈周的话，让他迟疑了，他毕竟是人，不是畜生。
“如果有一天，你的义父，需要你牺牲他的话，你也会做出牺牲吗？”
“你胡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个东西就可以让你变成魔鬼，见利忘义，见色忘义的人虽然比比皆是，可是还有许多人能够大义当前舍生取义，美色面前坐怀不乱！”
“可是，这种东西摧毁的，就是人的尊严，只要沾染上他，人就不再是人，它让你除它之外，再无任何的坚持，再无任何的信念——你说，这种东西，怎么能够让它为害世间？”
“或许说，以后我们可能会有一些个手段来戒除这种东西，但是很遗憾，我们现在没有，所以我们有责任，不让它流传出去——哪怕大明已经有了这种东西！”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人，那还不妨——可是如果整个大明都是如此的话，那么世间就不会再有大明了！”
“你这是危言耸听！”胡千有些外强中干。
“危言耸听吗？实际上你知道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如果世间没有了大明，那么仅有一个西厂，又有什么样的意义呢？只有有了大明，西厂才有意义！”
小太监的诸葛神弩，缓缓的放下了。
陈舟扬起头：“王硕，收起来吧！”
小太监悚然一惊，扭头一看，角落里走出来的正是王硕，手里边端着两支三眼神铳。
显然刚才他要有意激发诸葛神弩的话，这个也会喷出火焰的，只会早不会晚——当然，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太监有些讪讪的，毕竟，刚才是他拿着杀人利器，顶着陈舟的。
陈舟拍拍胡千的肩头：“你别忘了，我也是受过你义父恩惠的人，我也以建立西厂为使命，事实上，我觉得我们的的确确需要一个西厂！”
只是，却不一定和你义父想的一模一样——这句话，陈舟没有说给胡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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