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芋白是何等人,他的下落虽只有一句话,但这句话已不知能值多少银子,能买多少人的性命。
谢敏微微仰首,道:“他说你今晚去满府便知晓了。”
马超大愕,如此贵重的一句话,谢敏竟毫不犹豫的讲了,似乎他所说的不过是句废话而已。
原来当日江念念所说的就是这句话。
谢敏用鸡蛋碎石头所买来的不过是一句似是而非听起来毫无用处的话。
这可能真的是句废话。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百花夫人忍不住道:“难道苏芋白竟是在满府吗?”
谢敏道:“不在。”
百花夫人道:“江念念骗你?”
谢敏道:“江坊主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马超道:“你怎知苏芋白不在满府?”
谢敏道:“在下已经在满府住了两日。”
马超道:“满府并不小,不过两日,你就查遍了整个院落。”
谢敏微笑道:“有些事并不需要太清楚。”
马超不再言语了,因为他知道,谢敏若说没有,那就一定没有。谢敏的话,虽然比不上皇帝的金口玉言,却也差不多了。
谢敏若说明天下雨,就不会出太阳,更不会下雪、下冰雹。
百花夫人、马超相视而笑,携了手向谢敏道:“扰了谢公子清梦,这就告辞了。”
谢敏回礼道:“两位慢走。”
百花夫人、马超竟自转身去了,他二人去的太匆忙了,谢敏竟也丝毫未觉不妥,适才言笑无忌,转瞬便如过眼云烟。
百花夫人甚至不再问一句,苏芋白既然不在满府,你为何还要逗留不去。只因他们忽然觉得,无论如何,谢敏总不会太令人失望的,而他们也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
清风掠过,百花的香气幽幽而散。
姑苏城忽然热闹起来。
灯火煌煌,照亮了半边黑夜,人声沸然,惊醒了寂静的夜。
姑苏城的街道上骤然拥挤了许多人,执着火把来回呼喊。
谢敏倚在墙角,苦笑不已,因为他已听清了那些人的呼声。
“谢公子救命啊!谢敏救命啊!”
一瞬间,谢敏俨然成了最慈悲的救世主。
原来有些事,无论你怎么躲,终究躲不开他的纠缠。
所以谢敏已落在那喊得最响亮的人身前,淡然笑道:“你是在找我么?”
那人愣了半晌,猝然捉住他臂膀,纵声高呼道:“谢公子在这里,我们老爷急着找你。别走。”
谢敏苦笑道:“满老爷找在下何事?”
这家丁急道:“公子快回府吧,夏护卫死了。”
夏棠平卧在床上,面色青紫灰败,显是死去多时了。
满厚良负手立在床前,神情漠然,阴暗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笔直幽长。他看一眼身旁的谢敏,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幽冷。
谢敏将目光自夏棠身上移开,叹道:“满老爷可瞧出些许端倪。”
满厚良冷冷的道:“没有。”
谢敏双眉皱起,在一旁坐下,随手取过桌上残茶饮了一口。
满厚良恍似未见,续道:“他身上一点伤口也无,老夫已然验看过了。”
谢敏道:“老爷子难道不去报官么?”
满厚良冷笑道:“报官来捉你么?”
谢敏叹道:“老爷子说笑了。”
满厚良哼道:“你不是凶手。”
谢敏扬眉道:“哦?”
满厚良叹道:“若你是凶手,便不会逃,若是逃了,就不会再随管家回府。”
谢敏失笑道:“所以老爷子令人满姑苏城寻找在下,就是为了看看谢敏是否杀人潜逃。”
满厚良黯然道:“夏棠随我多年,我不想他如此冤死。”
谢敏扶额轻叹道:“在下不是捕快。”
满厚良嗤笑道:“捕快?谢公子若是无能为力,老夫也只好去请六扇门来帮忙了。”
谢敏只有苦笑,姜是老的辣,他忽然觉得,一个人若是老了,总是不容易对付的。无数的生离死别,世间繁芜,都已遮不住他的眼睛。
满厚良转身道:“时候不早,老夫就先回去了。”
谢敏道:“老爷子请便。”言罢行至床前,蹲**去,按住了夏棠的前额,“老爷子,”谢敏忽道:“谁先见到夏护卫出事?”
满厚良顿了一顿,道:“是月月。”
谢敏问道:“二小姐此时在何处?”
满厚良微感踌躇,终于道:“她太伤心,已经睡过去了。”
谢敏道声:“多谢。”
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谢敏。
烛影摇曳,帷幔低垂,夏棠静静躺着,似乎只是睡着了。
月下信誓旦旦的男女,转眼已是阴阳永隔,这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谢敏怔怔看了半晌,缓步行至床前的软榻上,屈肘枕在头下,闭目睡着了。
当此境况,谢敏竟心安理得的睡着了。
华厅之中,一人一尸,相伴而卧,实是说不出的诡异。
将至中夜,冰檐瓦冷,阴风阵起,门窗吱呦而开,缓缓踱进来一个女子,白衫落,青丝垂,冷冷清清。她一步步行至床前,跪**子,十指伸出抚在夏棠面上,月光如水,隐隐可见她双手几近透明,不可抑制的颤抖。
这女子似乎叹息了一声,黑发凌乱,遮住了她的容颜,她就这么静静的跪着,似乎全未看见一侧的谢敏。
华厅的白幔舒卷而落,似是低低的呜咽。
谢敏忽地睁开了眼,起身盘膝坐在软榻上,瞧见那女人的背影,磊落的双眸蕴含了无尽的包容。他坐了半晌,方道:“夜深天冷,二姑娘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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