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道:“你仔细看看,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武后皱眉,顺着他所指看向阿弦,看了半晌,忽然惊道:“不,这不可能!她不是!”
阿弦一愣之下,也忙摆手叫道:“我不是!”
“阿弦别怕,有朕在,她伤不到你。”
阿弦呆住了。
高宗又对武后道:“不可能么?”
他冷笑:“然而她就好端端地在你面前,既然如此,皇后,朕倒是想问你,当初小公主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陷害王皇后……但是,有什么人敢如此丧心病狂?朕想来想去,好像并没有第二个嫌疑之人了。”
“不,陛下,不是臣妾!”武后大叫。
“不是你又是谁?你回头看看!”高宗回身一指。
阿弦随着武后一起转身,却惊见身后竟站着许多文武百官。
武后道:“他们、他们怎么进宫来了?”
高宗道:“你不如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一名御史上前:“皇后豺虺之性,当初设局陷害王皇后,萧淑妃,并用非人手段折磨两人,然而如今证明小公主并没有死,可见是武后毒计陷害而已!恳请陛下快快处置这心如蛇蝎的妇人!”
另一个道:“臣又查到,当初身死的小公主其实另有其人,且御医证实的确是被扼死的,既然现在真正的安定公主还好端端地在人间,那么,臣等认为,是武皇后当初故意扼死一个女婴来陷害王皇后,实则把亲女偷龙转凤调包了,不管如何,武后都是罪不可赦。”
“武后蛇蝎成性,不配为后,当废!王皇后跟萧淑妃死的太过冤枉,求陛下为他们犯案!”
无数人嫌恶的眼神,无数指责的手都朝向在上的皇后。
阿弦捂住耳朵,无法承受:“阿叔,阿叔……”她忽然想到了崔晔,喃喃唤道。
正高宗道:“崔爱卿,你是何意见?”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臣亦觉着几位大人所言极是,若皇后果然一手操控此事,自然不配为我大唐的皇后。而王皇后等因此受辱之名声,也该因此昭雪。”
高宗道:“爱卿所言极是。”
忽然武后喝道:“崔晔,你胆敢这般对我!”
阿弦呆呆怔怔,身不由己看着,崔晔旁若无人,淡然说道:“臣只是效忠大唐,报答陛下而已!”
他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一种久违陌生的恐惧,让阿弦忍不住战栗:“阿叔,阿叔……别这样……”她小声地央求,声音却如此微弱无力。
崔晔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
这一场梦,似梦,似真。
在阿弦醒来后,她足足半天无法缓过神来。
阿弦无法确信,这梦境会不会成为可怖的真实,但是不管如何,她……发自内心地不想这一幕成真。
高宗召见她之时的异常,武后对她挥之不去的“敌意”,那悬而未决的旨意,以及这晦明难测的将来。
朱伯让她到长安,问一问她的母亲为何对她如此残忍——她却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蓦地出现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面前,贸然出口的话,只怕注定会成为一个不好笑的笑话,虽是笑话,却可能因此丢了性命。
她并不是惜命之人,但是并不想死的如此可笑。
终究她的执念没那么深了,直到贺兰敏之告诉她,并不是皇后动的手,心结都像是没了。
可是峰回路转。
这长安城她来过,大明宫她亦出入过,大明宫中的壮丽殿阁,春夏秋冬各色景致,她领略过,长安一百零八坊,风土人情繁华鼎盛,她几乎都走遍了。
而她的那些“亲人”,也几乎都见过了。
或许现在,在这个毫无头绪无法找出解决法子、一团乱麻的生死关头,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次日,风雪稍微停了,阿弦同虞娘子,玄影一起吃了早饭,便欲启程。
因昨晚上闹了一场,掌柜的格外关切,又看阿弦双目红肿,精神大不如前,便问要不要多住一日。
虞娘子看看阿弦,解释道:“我夫君因着实思念家中阿母,不由做了噩梦才叫嚷出来,如今已经没事了,他一心想要快些回去看望老人家,因此不敢耽搁。”
掌柜赞叹道:“真是孝子呀!”
***
虽声称是往关内道去,实际却正好相反,出了客栈后,两人便往山南道襄州方向而去。
其实就如崔晔所说,袁恕己所想,阿弦本意的确是想回豳州桐县的,然而她当然也知道,如果有人想找她的话,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桐县,所以阿弦偏偏反其道为之。
到了不远的小镇上,雇了一辆马车,一路进了泊州地界,风雪也都停了。
只是天色也随着暗了下来,那赶车的车夫为了抢在天黑前进城,不免催马儿催的急,谁知之前下过雪的路滑,且又因山路陡峭,正是上坡,那马儿赶了长路本就劳累,此刻脱力不支。
马儿长嘶,步步倒退,整个马车都随之摇晃,往后倒滑过来,阿弦见势不妙,忙拉住虞娘子,觑准时机便跳下地,玄影不等吩咐,早紧随跳下。
那车夫拼命地拉住马儿,阿弦也冲上前帮手,两人齐心协力,好一会儿才令马儿稳住,重又一步一步好歹地爬了上坡。
经过这一场,车夫不敢再搏命急追,他看看前方,无奈回头道:“客人,今晚上只怕进步了泊州城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