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森从那个有些漫长的、悲伤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件很多年前的球服。
那件球服他最终也没舍得和回忆一起烧掉，就跟着他寥寥无几的行李一起辗转去了临城。
人生最无望悲伤的时间里，这件球服都陪伴着他。
夏森把球服细心地折叠，然后重新收好，走出卧室，才发现林渊已经早早上班去了，桌上放着比前一天做得更好的早餐。
他心头一暖，洗漱完坐下来吃早餐，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一些事情。
昨天林渊的确是生气了，那么明显，他无法忽视。
或许，到了必须坦白的时候了。
夏森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林渊却好像有了新的案子，忙得一直没有回来，只是发信息提醒他按时去换药，小心伤口。
就在夏森胡思乱想的第二个下午，袁四又来酒吧看他。
“四哥，喝点什么？”下午酒吧还没有开门，卫生也刚打扫干净，夏森正好有时间，便想招呼袁四喝一杯。
“酒就免了，来杯茶吧。”袁四摆摆手。
夏森点头，烧水给袁四泡了一杯茶，“不是好茶，怠慢四哥了。”
“夏森，我说你离开我有没有半年，怎么变得这么生分呢？”袁四斜睨他一眼，调侃道。
夏森不好意思，低着头没回答。
“真真来闹了？”
“嗯。”
“对不住你啊，没想到臭丫头查我行车记录仪，还是让她找来了。”袁四感慨，“还是你有办法啊，人回去以后终于消停了。”
“四哥，你别笑我了。”夏森求饶，对袁四他始终感恩，所以恭敬无比。
“是个警察?”袁四不经意地问。
夏森一惊，“四哥……”
“慌什么。”袁四白了他一眼，“那天真真回来说遇上你一个兄弟，看着特别帅，还说了名字，我想就是他，就查了查。”
“四哥，您别……”
“放心，我就是替你把把关。九个月前才调过来，看来肯定是老相识了，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
夏森不好意思地低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高中……”
袁四听完先是笑，然后便是有些怅然，“夏森，你说我对你有恩，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是我害了你。”
夏森猛地抬头，诚恳地说，“四哥，别这么说，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当初就是看上你初生牛犊不怕虎那个拼命劲头，我寻思着我在这时候帮你一把，以后你就得替我卖命。”袁四说起当初，神色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傻，看得出我动的什么心思，怎么就那么实心眼，真的豁出命帮我。”
“四哥，您当时救了我全家，这是恩，我必须得报。”夏森正色道。
“是我逼你，走上了这条路。”袁四无声叹息，“算一算，七年啊，你跟了我七年。看来你是真的心里有这个小子，不然半年前也不会，命都不要，就为了退出。”
“对不起四哥，我用这种方式想一把了结您对我的恩情，是我太不知好歹，四哥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夏森深深吸气，“只是……我真的没法割舍。”
“别总想着你配不上他。”袁四忽然抬眼看着夏森，很认真地说，“四哥这些年见得人多了，这条路上跟着我的这些个人，哪个不是过不了几年就迷了眼，要么纸醉金迷忘乎所以，要么享受前呼后拥惹是生非，要么沉溺声色犬马。只有你，这些年始终如一，有担当，有抱负，有原则，其实早几年四哥就后悔了，不该带你走这条路，你本来有更好的走法。”
“过去的不说了，我不后悔，四哥也不用自责。”夏森坦然地说。
“要有人为难你要告诉我，如今你追警察呢，别沾那些个杂碎，四哥替你解决。”
“没有，没什么。”夏森笑了。
“那追人呢？你到底想招没有啊？什么时候能追上啊？七年前高中毛头小子都搞不定，我听说人家现在是心里侧写专家高材生，你怂成这样能行不能行啊？”
“四哥，您别提这事情了行不行？”夏森窘迫捂脸。
“侧写专家不都很懂心理么？你看看你这一提起他就七情上脸的样子，我就不信他一点看不出来。”袁四吐槽。
说者无意，夏森听了却心中一惊，开始意识到自己朝夕相对的人是个连素未谋面的高智商罪犯都能凭着细节侧写出来的专家，自己对着他又是心慌意乱又是满脑子奇怪念头的，他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什么了，只是不好说出来？
“愣什么神，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七年了，你就不能痛快点直说？”袁四恨铁不成钢，对着夏森的脑后勺拍了一巴掌。
夏森也只能沉默。
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是林渊发来信息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林渊主动约他吃饭应该是气已经消了，他心中的大石落下来一点，回答他说好。
“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信息是谁发来的。”袁四凉凉地说，“听四哥一句，你要是平时也这样表情跟他说话，那他早就知道你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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