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影双面
【四】
接下来最忙的人成了余潇。因为A县小小一个地方,流言蜚语总是传播得特别快,而控制好这些相关信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为下雨,山林里道路泥泞不堪,有些通道甚至被泥石掩埋,给搜山工作又平添了不少麻烦。
眼看案子进程陷入僵局,谢筱鑫差点把额头边上那圈头发给薅光了。
“许可的筛选结果出来了,李海,C县人,三年前被诱拐,那个时候他六岁,所以很可能他现在还活着。”顾念把平板递过来,上面是当初孩子父母登的寻人启事。
“好,联系家长。”谢筱鑫把饭扒拉干净。
余潇应声端起饮料离开了。
“谢警官,最后一队回来了。”
“我来交接!”谢筱鑫把盒饭丢进桌上的袋子里。
明思茵咬着勺子看他的背影,“看不出来,大胖忙活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她转向顾念,“是吧,小念?”
顾念的饭都没怎么动,他在平板上划拉着,听到明思茵叫他,茫然地抬起头,眨眨眼,敷衍地嗯了一声。
明思茵跟何谨初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杨瑞正把手电和雨衣交给警员,谢筱鑫过去跟他打了招呼。
杨瑞笑着摇摇头,“山里天黑得特别快,不然还能多找一会。”
“案子有进展了吗?”杨瑞问完又摆手,“对不起,是不是不能问的?”
“别担心,我们的队员都是高手,”谢筱鑫正在核对名单,“已经发现可能还被关着的一个孩子了。”
“太好了,活着就好。”杨瑞愣了愣,忙点头。
“那明天见了,杨老师。”
询问完李海的父母,调查队在警局已是呆到了深夜。
在队员们正要回酒店的时候,转机忽然来临。接到山脚下一个村庄村民的报案,罗永亮亲自带着警员,抓捕了同村的钱国忠。
A县到底地小,居民之间几乎都是相互认得的,余潇将整理过的侧写公布后,隔三差五就有报警电话。而这一次,报警的村民发现夜深,钱国忠鬼鬼祟祟地出门进了屋后的林子,行迹遮掩可疑。警员们将钱国忠制服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焚烧衣物,全是孩子的衣服,其中正有赵旭东的那顶棒球帽。
这简直是铁证如山,罗永亮当即就铐了人,风风火火地把他带回了警局。
“钱国忠,五十一岁,A县南平村人,十三年前跟妻子离婚,货车司机。”明思茵读着许可发过来的资料,“这简直就是我们侧写的嫌疑人嘛。”
谢筱鑫翻着文件,露出点轻松的表情。
“怎么,还不审吗?”罗永亮有点迫不及待了,隔着玻璃看向审讯室里。
钱国忠一看就是典型的体力劳动者形象,穿着洗得发黄的,并不干净的廉价衬衫,脸上沟壑丛生,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他表情木讷,低头看着自己被铐起来的双手,从坐进去起就安静得仿佛石雕的一般。
“晾他一晾,”谢筱鑫解释道,“这也是心理战术的一种,可以让我们处于优势。”
罗永亮恍然大悟地点头。
“一会我可以先进去吗?”顾念站得最远,此时忽然插话,顿了顿,他又试探着补充了一句,“筱鑫哥?”
谢筱鑫当即有点意外地挑眉,然后沉下脸来,“你不进去,我跟老何审。”
“可是为什……”顾念也惊讶地追问。
“老大说了我说了算。”谢筱鑫简单粗暴地把拗口的令牌抛了出来。
顾念皱紧眉毛,好像有点生气,又不知怎么发作,默不作声地转身出去了。
没想到的是,钱国忠是块不好啃的硬骨头。
仿佛是一辈子习惯了沉默寡言,对于这种高压的审讯环境,钱国忠闭着嘴巴就是一言不发。谢筱鑫能看出来,他思维并不灵活,反应甚至有些缓慢,这类人天生会规避与他人的交流,这意味着威胁和引诱都不一定奏效,这让审讯很难得到有价值的进展。
但是当他给钱国忠展示那些孩子们的照片的时候,他能看出对方眼神的变化,这让谢筱鑫肯定钱国忠跟这桩案子绝对有关系。
谢筱鑫说得口干舌燥,出来跟何谨初换了班。
他走进档案室,看见顾念一个人坐在里面,电脑还开着,顾念趴在桌上睡着了。
大清早忙到凌晨,的确太累人,这台精密计算机超高速运转了十几个小时,也该过热了。
谢筱鑫这么想着,微笑着放轻脚步走过去。
档案室里没有装空调,顾念身上只穿了里面的薄衬衫,风衣挂在椅子背上。
谢筱鑫取下衣服,给他搭在背上。他低身的时候,才看清顾念额头蒙着层薄汗,他紧闭着眼睛,鼻子埋在臂弯里,仿佛喘不过气似地粗重地呼吸着。
“小念?”
谢筱鑫拍拍他,顾念没有反应。
谢筱鑫怕他憋坏了,想把他的手臂往外拽一拽。当他的手指刚贴上顾念的手肘,顾念却被惊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同时身子像被烫了似的往旁边弹开去。
谢筱鑫看他要摔,赶紧用力扯住他的小臂把他往自己这边拉回来。
顾念仿佛是睡懵了,反应剧烈地摔开谢筱鑫的手,踉跄着退开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边,贴着墙一边急喘一边茫然而惊恐地看着谢筱鑫。
“小念?”
谢筱鑫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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