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乔猛然惊醒，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已经止住了血，宋之乔躺在床上，黎晁坐在床沿，手握在他腕子口子上方，没敢用力。
宋之乔冷着脸将手一甩，像是要甩开他，手上一用劲，白色的绷带上立刻渗出血迹。
看到血迹的黎晁脸色一变，攥着他的手腕，顺势往自己这边一带，将他紧紧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周身气压低得人害怕，宋之乔用微微发抖地颤音道：“你干……什么？！”
“我问你干什么才对吧？”黎晁咬着牙道，“手上的血刚止住。”
宋之乔不买账:“装什么好人。”
“对，我装什么好人。”黎晁哼得一声，算是宋之乔提醒了他，他手下用力，猛地掰过宋之乔的脸，粗暴至极地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深红的印子，然后强迫着宋之乔，同他对视，对视上他那是恨不得将人剥皮喝血、生吞下肚的目光。
而宋之乔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死气，有些惧怕、且茫然地望着他。
黎晁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怒意，他的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滑到宋之乔微微上扬着的白皙脖颈，又轻又缓的力道，小心谨慎，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冰冷又滑腻的触感，让宋之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生怕他会突然猝不及防地咬自己一口。
直到黎晁的手顿在他的动脉上。
如果割得是这里……
黎晁脸上闪过一丝阴鸷，手上忽的一收，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宋之乔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黎晁眯起眼睛，手上加重了力气，宋之乔挣扎起来，整张脸因着喘不过气，憋得红了。
“呜！” 宋之乔说不出话，发出了一个气音，直觉窒息，男人的手像是一副铁钳，渐渐收紧，渐渐收紧，逐渐的，宋之乔意识开始放空，意识开始模糊，没了挣扎的力气……
刚从鬼门关回来，又要去死了。连思绪也变得断断续续，宋之乔想。
而就在这时，黎晁手一松，忽然放开了他。
空气久违地灌进肺里，宋之乔咳得撕心裂肺，一张俊脸通红，狼狈极了，而黎晁面无表情地立在床前，亦是神明，自上而下地打量他——
“下次，”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字一顿，瞧不起宋之乔极了，“想死就抹脖子，割腕死不了，矫情些什么。”
宋之乔咬牙，不怕死一样，抬眼死死地瞪着黎晁，眼里又是泪，又是滔天的恨意。
“你恨我？” 黎晁啧了一声，觉得稀罕又好玩，捏着他下巴，轻飘飘，无所谓地道，“那更好了，恨我，但是你没本事。”
男人瞟一眼宋之乔被包成了白萝卜般的手腕，那是全城最好的大夫，花了三个时辰，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心血结晶，这时，黎晁嘴里吐出的不是字，是刀子，每一句每一刀都划在宋之乔心尖上：“没本事把你爹娘从牢里捞出来，你姐还在宫里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自己也救不了，牢里待两天就要自尽，而且……”
黎晁顿了一下，而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恨我，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之乔的血性被彻底激了起来，瞪着一双发红的眼睛，里面是恨，是怒，他不管不顾地扑上来，胳膊腿毫无章法地打在黎晁身上，不痛不痒，嘴里奋力叫囔着：“我杀了你！”
杀了他不像，想扑上来咬死他倒是有模有样，两个人力量悬殊，黎晁略一扬眉，脸上露出点不耐烦，不想陪他玩了一样，轻而易举地制住宋之乔朝着挥过来的手，像扔垃圾一样将他扔在地上，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宋之乔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办法地看着黎晁潇潇洒洒地离开，就像他说得那样，恨但是没办法，既无助又悲凉。
地上冰冰凉，连带着他一颗心也冰冰凉，他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发出几声小兽似的的呜咽声。
他想爹爹，想娘亲，想姐姐。
还有狗狗。
眼泪像是开了闸门，一发不可收拾地吧嗒吧嗒往下掉，宋之乔抬起胳膊给自己擦泪，这泪偏生是越擦越多，衣袖都被浸湿了。
真没出息，宋之乔一边哭一边在骂自己，哭着哭着突然听到了两声“汪汪”的狗吠声。
“诶？”宋之乔脸上还挂着泪珠，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朝着这个声音走过去，走到门边，动静越发大。
汪汪汪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像是再说，快开门呀。
宋之乔有些迟疑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儿，是近乡情怯——
一只有半个人高的大狗猛地扑了过来，将还楞在原地的宋之乔扑倒在地，久别重逢，狗狗殷勤又亲热地舔他的脸，咧着嘴冲他笑，宋之乔脸上的泪都叫它给舔干净了，多多毛茸茸的毛蹭在下巴处，痒痒的，惹得宋之乔破涕为笑，伸出覆上他的头，摸了摸，叫它的名字：“多多！”
多多咧着嘴笑，突然看到了他绑着白绷带的手，它是一只有灵性的狗，看出主人这是受伤了，不开心了，心疼了，多多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两下他的腕子。
宋之乔没什么反应，多多好像是确认了一下，才又低头舔了两下他的腕子，轻轻柔柔的，像是要为他缓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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