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全部埋在被子里面，露出微微发红的耳朵，郑宪跪在床上，推了推他的腰，说话的声音很轻：“哪里痛？”
许川贝说话也闷闷的：“说不上来……就是肚子涨。”
郑宪的手伸进他的衣服，替他揉那一小块肚子，问他：“还难受吗？”
许川贝笑了起来，他打了个滚，面朝着他：“还让不让人睡了？”
郑宪：“把早饭吃了再睡怎么样？”
早饭吃了哪里还睡的着，许川贝靠在沙发上，郑宪在厨房里面洗碗，他呆呆的看着郑宪的背影，思绪忽然就走远了，他想到昨天，韩*正为将他带到了一处老旧的小区里，他觉得周围的环境熟悉，却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了。
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灰色的墙沿，楼下偶有老人坐着聊天，一派闲适的光景。
韩*正为说：“这是你父亲的房子，我一直留着。”
父亲的房子？他长到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原来在这里还有一处房产，许川贝奇怪，韩*正为为什么要在今天带他来这里。
他望着四周，忽然有点恍惚了，韩*正为站在前面，冲他招招手：“川贝，这里。”
他随着□□为，到了二楼，韩*正为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门开了。
“进来吧。”
韩*正为进去了，许川贝站在门口怔了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去。
这是他父母的房子，他细细的打量着不大的房子，从裂了缝的天花板，再到灰白的墙壁、盖了白布的家具，最后到落了一层厚厚灰的地板上，他的心，微微颤动着。
这是他至亲住过的地方，虽然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却神奇的勾弄着他的心房。
韩*正为叹了声气，扫了一眼四周，许川贝用手擦了擦干涩的眼角，他叫了声：“叔叔。”
韩*正为侧身，面向他，许川贝脸上还带着疑惑，他见韩*正为抬手，像是要摸他的额头，但是韩*正为没有做那个亲密的动作，他只是抬手，将钥匙递到了他手里，和他说：“川贝，这间房子，今天交给你了。”
许川贝盯着手中泛着金属光泽的钥匙，轻轻的，凉凉的，他听到韩*正为说：“我把你父亲的那笔钱给你，你从家里搬出去吧。”
许川贝一怔，猛的抬头。
韩*正为看着他，继续说道：“我还多给你打了一笔钱，足够支付你这两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之后我会把你从家里的户口本上移出去，等手续办齐了，我就不是你的监护人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也许是房子太空旷了，还有点回音。
许川贝怔怔的看着韩*正为，像是不敢相信他的话。
好半天，他才消化掉了那话里的意思。
他没想到，韩*正为出院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告诉他，两人之后没有关系了。
一切太过余突兀，就像是韩*正为在和他说笑，但韩*正为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
许川贝的嘴唇抖了抖，说：“叔叔，你在说什么。”
韩*正为的眉毛皱了皱：“我说你从家里搬出去，以后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他觉得自己把话说完了，抬步想走，许川贝猛地拉住他的手，哑着嗓子：“为什么？”
他睁着眼睛，盯着□□为，死死的盯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他明明很听话，虽然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优秀，但是尽力的当一个乖小孩，不给韩*正为惹事情，他也会很听徐蓉的话，老师虽然不会说他成绩好，但是也会夸他乖巧，连他的同学都很喜欢他，他觉得这些年来做的很好，为什么韩*正为会忽然不要他？
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韩*正为把脸偏了过去，咬了咬牙，摔开了他的手：“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当初我和你父亲约定把你养到成人，如今你都快二十了，已经可以独立的生活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当然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许川贝想要再次抓住他的手，韩*正为大步走了出去，让他抓了空。
他的声音哽咽起来：“叔叔，叔叔……”
他小跑着追上去，却被门口的门槛给绊倒了，韩*正为头也没回，很快的下了楼。
许川贝看着他消失的衣角，心里恐慌，他忍着身上的疼痛，将眼睛里面的泪意憋了回去，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可等他站在低矮的单元楼门口时，却找不到韩*正为的影子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幼崽，风吹过他的发丝，那几根头发微微荡了一下，又贴在他的额头上。
“怎么又哭了？”
郑宪半蹲在他的面前，手指接过他脸上滑下来的一滴泪水。
许川贝的眼珠子动了动，他抬手擦了擦，笑了笑：“刚才眼睛进睫毛了。”
郑宪还真捧着他的脸仔细看，说：“睫毛是很长。”
许川贝抱住他的肩膀，把脸埋在里面，嘴里笑着，眼泪却又滚了下来，落进郑宪的衣服里面。
他跟郑宪说：“我今晚上要回家一趟。”
郑宪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胛，嗯了一声。
许川贝站在那幢宅子面前，以前明明是自己的家，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地方，如今他连踏进去一步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在院门口徘徊了很久，才推开院门，走到门口，按了按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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