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住了这么久，现在回到家还感觉有点不适应。我走到阳台上抽了支烟，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臭屁最后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我揉了揉眉心叹口气，这时客厅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疑惑地看了眼号码，居然是公安局打来的。
我接通电话，对方问我是不是臭屁的朋友，能不能把他的尸体认领回去。原来臭屁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双双车祸离世了，臭屁又没有其他亲戚，而他手机联系人里通话记录最多的就是我，现在尸体还在停尸房，如果要认领的话我得在明天下午之前过去。
我连忙答应下来，心里升起一股内疚。没想到臭屁的父母居然也不在了，难道这也跟他所说的逃不过的村子诅咒有关吗？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把臭屁的尸体认领回来，顺带把他的后事也处理了。结束这一切后我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晚上八点刚过，谌笙打电话过来问我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出来一趟，我问了他地点后说马上过去。其实我非常累，但我知道谌笙应该是把拜师的东西准备好了，我心里实在不想把这件事一拖再拖，最好能速战速决，因为我也怕自己再等下去会反悔。
说到见面的地点我还以为他会挑个荒郊野岭啥的，结果他发来的定位居然是一家挺小资的茶馆。我打了车过去，下车后发现这家茶馆仿的是江南一带庭园的形制，粉墙黛瓦配上门前的纸灯笼倒还真有几分雅趣。跟谌笙接触了这么久，我也摸清了这位爷的口味，他就喜欢这种有情调的茶馆啊咖啡店啥的。
我进馆报了名字，旁边有桌热闹的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都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看我。不多时就出来一个挽着双发髻小姑娘把我带到一个包厢前，门楣上挂着个木门牌，用清秀的繁体字刻着香雪海三字。小姑娘上前敲了敲门，软声道：“大爷，二爷，你们等的贵客来了。”
雕花木门应声朝里打开，露出谌昙眼带笑意的脸。我惊讶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也来了，谌昙反问我说他为什么不能来。
“我哥收徒可是大事，我们谌家怎么说也得派个代表出来掌掌眼啊。”
我听谌笙说过他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驱魔师，我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做了他们家族大少爷的徒弟，要是将来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丢的说不定可是他们整个谌家的脸。这么一想，我冷汗都下来了，不仅有些心慌，一瞬间居然还萌生了退意。
正在我犹豫之时，谌昙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房间。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没办法，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我进到里间，谌笙正端坐在茶桌前，袅袅的茶烟遮住了他脸上的神色。他今天穿了一件玄色的对襟唐装，脖子上戴着一条非常细的檀木佛珠串，衣料上的暗纹在暖色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流光粼粼，看起来竟像是用金线绣成的。我一时有些惊讶，因为说实话他的这身打扮不仅不显老气，反而非常衬他的气质。
我没想到谌笙今天穿的这么隆重，反观我出门前就在短袖外边套了件连帽衫，一身汗臭连澡也没洗，我们默默对视着，我突然感觉空气里有一丝尴尬。
我挠了挠脖子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谌笙也没说什么，伸手给我倒了一杯茶。
谌昙在一边抱胸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们，我咳了两声，朝谌笙眨眨眼：“那个啥……我们要做什么？”
这时谌笙从桌下拿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我双手接过来一看，瞬间傻眼了，这居然是份合同！
我瞪着他们俩问就这样？签个合同就行了？谌笙点点头说对啊，有什么不妥吗？我说我他妈歃血为盟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你就给我甩份合同？！谌昙在旁边已经快笑死过去了，跟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这套了好吗。谌笙也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我，我怀疑他可能已经开始后悔招我当他徒弟了。
为了挣点面子回来，我仔细地阅览了一遍合同条款，但这份合同写得实在让我挑不出错处。忽然我注意到最后一页里有行小字写着：“无论师徒是否为同一血脉，无特殊缘由，此生若非死别，师徒二人断不可离心”。
我看得一愣，心说这句话怎么写得文绉绉的。我指着这里问谌笙什么意思，他瞥了一眼淡淡说让我不必在意，这是它们谌家的祖训而已，意思是说每个谌家人一辈子只能收一个徒弟。
我闻言一惊，落笔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等等，这不就是说我从此以后都得跟谌笙捆在一起了吗？
谌昙道：“你以为驱魔师是做兼职啊，这行一进就是一辈子，可没有退休的说法。”
谌笙看我犹豫不决也不催我，反而认真道：“杨舒歌，你要想清楚，签了之后你就再也没回头路可走了。”
我看着这白纸黑字，愣是看出了满头冷汗。我闭上眼心里暗暗自嘲道，退路？我哪里还有退路？大不了一条道走到黑，把我这条命搭进去罢了！思及此，我心意已决，咬着牙飞快地合同上签了名字。
签完后我和谌笙同时舒了一口气，他朝我笑笑：“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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