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一共有两条路，一条是山路，翻过娘舅山绵延的山脉丛林直接深入腹地，还有一条是半山半水路，娘舅山山脉的门障大娘舅山是座空心山，山里有个横贯南北的暗流山洞，这条半山半水路就是先走水路走过大娘舅山，再走山路进山。
据朱翊钧的说法，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会选择山路，毕竟换乘交通工具是一件顶麻烦烦人的事儿。我有点不信，问他只有这个原因吗，他看了我一眼，点头说是的。
我还是不太信，想要旁敲侧击地在问一下，何老师握着我的手腕把我往后拉了拉，这算是暗示了，我也只能把我的疑问给咽回肚子里。
朱翊钧脸色很难看：“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一定要赶在正午时候进山洞，再在天黑之前出山洞。”
我听着怎么都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何老师说：“可以。”
等到朱翊钧走了之后，我跟何老师说：“那个山洞肯定是有古怪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没听说过水还能倒流的！”
何老师说：“大家心里都有数，用不着你跳出来当这个刺儿头。”
我瞪圆了眼睛：“你们都有数？就我没数？卧槽你大爷，不厚道啊！”
何老师问我：“那你想怎么样？”
我凑近过来，扬手拍了拍他的胸脯陪笑说：“好歹学生我也是跟你走南闯北一路跑来大东北的，你艺高人胆大，啥东西都不怕，可我就是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挑肩杀鸡不敢做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做了你小弟这么久，你也不给我点保命的东西？“
何老师朝着我呵呵地冷笑：“保命？我最能保命的就是我这副皮子，要不你从我身上割块肉下来，丢块冰糖炒出糖色做个红烧肉再吃进肚子里？”
“靠！不给就不给，你他娘的说这么吓人干嘛！”
何老师说：“不吓人唬不住你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他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真有什么危险，跟紧我就行。”
我们一行人在招待所门口集合了，委托的依旧是那个马老板老杜头，我刚下楼的时候听到他朝着朱翊钧感叹了一声：“想不到还得做一回本行。”
何老师显然也听到了，他问我：“这个船夫的本行是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何老师仔细地打量着老杜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他瞎了一只眼。”
“啊？”我惊讶地问道，“怎么，瞎了一只眼影响看路吗？”
“不是这个原因，”何老师看起来有点无奈，“有些有阴阳眼的是瞎子，因为能得窥探规则，所以五弊三缺总是多少沾边的。我不知道这个船夫的瞎眼关不关阴阳眼的事儿，如果他有阴阳眼，那极有可能是个……”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朱翊钧就看到了我们，抬手把我们给招呼了过去：“快些！快些！”
我们几乎是跑到岸边的，身上背着个大包差点把我给颠死，老三早早地就落在了队伍后头，我比他好一点，落在了倒数第二，何老师背上的包看起来比我们两个加起来的都重，可人家不愧是学体育的，一身腱子肌肉，跑起来都不带喘的，那身法身轻如燕，甚至还有余力伸出手来拉我和老三一把。
朱翊钧和他家带着的那几个年轻人跑得倒是快，可能是因为熟悉这边的风水？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回家，所以没带多少包裹。
老杜头领着我们队伍一直被北走，在一个芦苇荡的浅滩里找到了他的船，这片芦苇荡是一片淤泥地，估计挺肥沃的，臭味一阵一阵地冲击我的天灵盖，把我熏得差点就翻白眼倒过去，听说扎龙是一片丹顶鹤自然繁殖区啊，是不是丹顶鹤的屎全给拉到这里来了？
有个年轻人问：“杜爷，你这就一条船啊。”
老杜头说：“以前干活儿都是一个人出工，就算回来时候多带了一个也占不了多大地儿。”说完自己的历史之后又唉声叹气地感慨，“小娃娃你是不知道啊！我老杜头干了这行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五十多年了，这船从我师父手上传给我之后，就没搭过这么多的活人！”
队伍里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吆喝：“哎哟！厉害了！”
老杜头转头看向了我们这边，手指头点点似乎在计算人数，我这是头一次看到他的全脸，何老师说了一句他的眼睛，我的注意力也不自觉的被他的眼睛给吸引过去，他是有一只眼睛是瞎的，是右边那只，眼珠子不会转，本来是漆黑瞳孔的地方蒙着一片白色的阴霾，阴霾自上而下竖了一道黑线，就像是把眼珠子一分为二地给劈开了一样。老三在我身边惊呼了一声，他说：“那个眼睛……”
我轻声说：“没见过世面吗？不就是个瞎的吗？”
老三说：“不是！你看他的眼睛，那不是被戳的或者说病瞎的，他那是故意的！”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故意弄瞎的？”
老三：“你知道伐，那叫鸟屎眼，我在一个盗墓小说里看到过，说猫头鹰的眼睛不是能在夜里头看清东西吗？有个人就捉了一群猫头鹰去研究，他吃了猫头鹰的眼睛，没用；喝了猫头鹰的血，也没用；试了好多种稀奇古怪的方法，最后把猫头鹰的屎给抹在眼睛里，管用了！说是不光能在黑夜里把东西看得清楚，而且还能看到盘桓在人间的阴魂，算是个半成品的阴阳眼了，只是这只眼睛在正常状态下看不到东西了，跟瞎了没什么两样。”
我说：“你这本小说是从右哥那拿的吧……”
老三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来自孔乙己的羞臊，“我……我还了，就是没跟右哥说……”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不是……右哥看得那些东西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小说杂书，正规出版物一本没有，连学校让买的教材都被他给哪去垫桌脚了。你拿从他那拿来的书来做科普，还说的头头是道，这是不是稍微有点搞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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