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早已色变。
这阵孩子的哭声，非但没令人觉得奇怪，反而有了种危险来袭。
“轩辕克虽然有两个忠心不二的左膀右臂，可是他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蝙蝠怪人哈哈一笑，道：“你们的主子已不能说话了。”
陆、杨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几乎同时起身，月光将陆铁脚的脸照得苍白。
“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铁脚忍不住问。
“想做成一件大事，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蝙蝠怪人的声音在夜空回响。
杨铁手反而讥笑道：“没错，老妖怪，这话你说对啦，想要做成一件大事，必须付出代价，不过，你挟持了别家的姑娘，不知道也有代价吗？”
他笑得有些得意，有些自以为是。
蝙蝠怪人眯了眯眼，身子已闪到陆、杨二人背后，接着又是一阵阴笑。
这阵笑声很低，很沉，还十分阴险。
蝙蝠怪人怒道：“怎么，你们还想多管闲事？”
“嘿嘿，你怀中抱着是谁家的姑娘，我们管不着，可是我最讨厌有人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你怀中究竟抱着是个什么样的美人！”杨铁手眼睛里忽然起了一种怪笑。
这种怪笑里充满了嘲讽和野心。
“哼，你想抢人！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蝙蝠怪人怒哼一声，露出真正的怒容，身子往下一纵，已从杨铁手身旁掠过。
“嘶”地一声，杨铁手身子一撇，却慢了半步。
杨铁手转过身，陆铁脚呆望着他：“老杨，你的脸…..”
声音刚落下去，杨铁手将脑袋一仰，整个人翻在地，滚了两圈才停下。
陆铁脚吃了一惊，忽见街巷尽头飞出一个人来。
——这人骑在马上，却不像是在骑马。
是死尸！
盖聂不会看错，也绝不会判断错，那人坐在马背上，的确已死了。
死的，盖聂还记得他活着的样子，却十分吃惊：“是他？”
这坐在马背上的尸体，不是高亨，还能是谁？
“真是晦气，哪里来的臭马儿，居然送来了一个死人？”陆铁脚也看呆了。
空气都已凝住。
这个坐在马上的人，居然就是高亨。
杨铁手翻身跳起，指着街尽头冲来的另一匹马。
——和陆铁脚一样，这回他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死了？”杨铁手走过去，那马儿嘶叫一声，将尸体甩在地上。
“死得真好啊！死得真好啊！”
这是一句什么话，这种话也只有杨铁手才说得出口。
这是一句有恨意的话。
这句话也只有陆铁脚这类人才听得懂。
这是一句讥话。
陆铁脚听得懂，但他无所谓。
——一个为刺客盟卖命的人，大概都已习惯了这一类讥话。
——他们不能不习惯，一个习惯卖命的人，又怎能不习惯“丢命”的话，陆铁脚在冷笑。
这丢了命的人，恰恰又是他的仇人，
陆铁脚的脸上除了有冷笑，眼睛里还有一股阴笑，
如果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他走过去踢开那具尸体的时候，目光犹若一道刀锋，在死尸上又划了下才甘心。
死去的究竟是谁？
盖聂眯了眯眼，已认了出来。
是赵元吉！
“没想到，十三剑客中的高亨和赵元吉，就这么死了？”
“哈哈哈！”
突然，一阵笑声。
笑声很响，周围很安静，婴儿的哭声也早已经停住。
天也很亮，高亨和赵元吉的脸色越显苍白。
杨铁手在笑，笑得很大声，陆铁脚在看着他，就因为高亨和赵元吉的出现，两人都在笑。
笑声不谋而合。
“哈哈哈！”蝙蝠怪人忽然也笑了。
笑声覆盖过了一切。
这时候，马蹄声响处，又有几匹马奔来。
来的是四个真真正正的活人！
四匹快马卷尘而至。
——马上四人皆戴着面具，他们勒马的时候，四周的笑声陡然停止。
杨铁手不再笑了，陆铁脚也不再笑了，连蝙蝠怪人也不再笑了。
“我以为又来了四个死人呢！”蝙蝠怪人讽刺道。
下一瞬，他的手臂在空中晃了一下，人忽然不见，却能听到被他搅动起来的风声。
这四人骑在马上，只是看着这一切，仿佛并未有所动怒，反倒流露出一股不屑。
蝙蝠怪人见他们不说话，突又阴阴笑了一声，讥讽道：“虽然是四个大活人，这次遇到了老怪，你们也只有变成死人了！你们四个，自己动手吧，省得脏了老怪的牙啊……”
他俯视着马上这四人，又开始慢慢地向陆铁脚身后瞥去。
陆铁脚也转过了目光，余光里看到了两个人影，这两个人正往这边走来。
“诸葛晓风，你该不会耍什么花样吧？”
“厉无涯，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怎么，害怕了？”
来人的确是诸葛晓风，拉住诸葛晓风的也的确是厉无涯。
没有人知道厉无涯为何会突然变卦，从仙来客栈到这里，他一路上也只跟着诸葛晓风，可是为何抵达这里后，他却不愿再走。
无论谁差不多都已听过“崤山四豪”的名号，厉无涯的博学知者也甚多，江湖人还知道他是个行事稳重的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也绝不可能露出胆怯，而且还这么明显。
厉无涯点了点头，居然承认：“不错，我怕了，自从老四差点死在狼窟，我们都开始怕了。
诸葛晓风道：“崤山四豪堪称天不怕地不怕，居然也会感到害怕？”
诸葛晓风突然很怀疑。
厉无涯忽然脸色重重一沉，厉声道：“我既已答应老四，要跟他同一天死，又岂会随随便便的冒险。我们在师父的坟前立过誓，哪天若死了，必须死在同一天，连一天都不能少，我们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这道理你明不明白？”
诸葛晓风精光一敛，道：“我明白。”
过了很久，他的目光才又回到前方的巷口。
当他开始沉默的时候，他凌厉的目光就黯淡了下来，那种不羁的光彩，立刻就消失了。
一个人若已行走江湖十多年，无论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变成如此模样。
因为诸葛晓风在沉默的时候，也就是在望着前方巷口的样子——惊愕、疑惑和迷茫。
安静的街巷竟冒出了一股白烟，柔软的风声也被搅动起来了，什么也看不见。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
厉无涯皱眉道：“看来，果然有埋伏！”
诸葛晓风一笑，道：“你又怕了？”说完，已忍不住咳嗽一声。
他眼角瞥见厉无涯黯淡的面色，又停住了嘴，道：“你在盼望着能够在这里遇见盖聂，可惜盖聂并没有来，倒是先遇上了几个难缠的冤家。”
话刚说完，听见“嗤”的一声，前方白烟中忽然冒出了一样亮晶晶的东西，这东西径直朝他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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