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萨特通过层层身份检测，来到实验室的最深处。那是同样雪白的，无窗的房间。房间正中，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单薄瘦小的身影垂着头坐在椅子上。脖子上带着抑制器，头顶也**进了抑制精神力的装置，背后翼翅被钩子穿过，以被迫展开的姿态被锁链固定在半空中，银色的长发垂下来，蜿蜒铺在地面上，如同冰山上的皑皑白雪，美丽又诡异。
前几次见到一号，他都处于无意识发。情的状态。阿克萨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相对来说比较正常的模样。
“巴尔波尔元帅，最近还好吗？”阿克萨特问。
这句话没有立刻得到反应。
半晌，一号才微微抬头，他的眼睛大而无神，脸上有一点婴儿肥，白色的睫毛又浓又密像假的一样，眼珠是浅浅的红色。他意义不明地摇晃着脑袋，好像是在望着阿克萨特，眼神却没有聚焦，气质纯净无辜。
就在阿克萨特以为他无法与之交流的时候，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我都快要忘记这个称呼了。”
声音艰涩，像是多年不曾开口。一号说得没错，他已被囚禁四百余年，即使以天伽这样的长命种族，这也代表半生的长度。
“我记得你，”一号接着说，“拒绝过我的天伽并不多。”
“你还记得。”对于阿克萨特来说，这种事也许不记得还更好些。
“我又没失忆。”一号说完，又问，“你有烟吗？”
阿克萨特从空间纽里取出一包烟，递给一号。
一号眼睛微张：“嘿，居然还真有。”
阿克萨特眉峰微挑，没有回答。
“有酒吗？”一号接着问。
阿克萨特又取出一个方形的扁酒壶，朝一号抛去。一号稳稳接住，摁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饮罢，用拇指揩去嘴唇边的酒液：“够劲。看你一副正经的样子，没想跟我这样合拍。还是我挺中意的类型，要来一发吗？”
阿克萨特闻言身体一滞，转身就走。
一号看着阿克萨特的背影，指尖在扶手上轻敲，口中小声数着：“三、二、一。”
阿克萨特停下脚步。
“年轻的天伽脾气不要那么大。”一号笑了笑，脸上出现两个梨涡，他将酒壶递给阿克萨特。
阿克萨特直接拒绝。
一号本也不想还给他，又喝了两口，脸颊浮现出玫瑰色的红晕。他没喝酒的时候就一副喝多了的样子，此刻双眼更是朦朦胧胧。
“要和我谈什么？”他问。
“想要自由吗？”阿克萨特开门见山。
“哦——”一号的声音微微热切了些，轻佻地朝着阿克萨特勾手，“这可真是个好话题。我要付出什么来交换自由？”
“那是你该思考的问题。”阿克萨特微仰起头，语气冰冷，“你能拿出什么让陛下消气。”
“身为试验品，我早就一无所有，能拿出什么让陛下看得上眼的东西呢？”一号说着自嘲般笑了笑，“若有，也能只是身居高位时积攒的微薄人脉罢了。”
“多年囚禁让你变得谦逊了。”阿克萨特说。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一号说着，拿出阿克萨特扔给他的烟，夹在手指间摆了摆，“借个火？”
“烟上有自燃装置。”阿克萨特回答，“雄性转换成功的案例本就不多，何况你曾经是所有天伽雄子的偶像，我了解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麻烦的关系。”一号冷漠地评价，专心致志摆弄着手上的香烟，“这个要怎么弄？”
阿克萨特闻言走到他面前：“据我所知你不吸烟。”
“天伽是会变的。”
“根据你幼年期求学时期的记录来看，你的确在生活上不是很擅长，”阿克萨特说，“你不大会穿衣服，经常失手打破东西，双手很不协调，偶会还会表演平地摔……”
“但也是这样的你，却曾经指挥天伽大军取得艾斯克大捷。”阿克萨特接着说，“能够操作天伽历史上最复杂机甲【七宗罪】的你，不可能连点跟香烟都需要其他天伽的帮助。你引我靠近你，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这张脸可真漂亮呀。你肤色偏冷，显得头发特别黑，是我最喜欢的样子，还有这种不经意的傲慢——”一号笑了笑，伸手去模阿克萨特的脸，他的眼神失焦，脸上露出莫名的红晕，阿克萨特微微后仰避开。
“哎呀哎呀，你不是想要我的人脉吗？”一号朝阿克萨特凑了凑，却牵动翼翅上的锁链，无法继续向前，他用鼻尖轻轻蹭着阿克萨特的下巴，“比起自由什么的，咱们不如交换一点别的？”
阿克萨特眉头微皱：“别的什么？”
“仔细看看，你的五官还真是妖艳啊！长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为了活成面瘫的吗？”一号感叹道，双手搭在阿克萨特的肩膀上，后者不满地瞥向他的手臂，因为带着抑制器，他的手臂软绵绵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几乎是瘫在阿克萨特怀里。
“皇帝陛下的特使，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一号的头依在阿克萨特颈边，轻声问。
“阿克萨特，贝林。”
“那么阿克萨特，”
永别了。
一号想，他微微张开嘴。
瞬间却被扼住脖子，按回椅子上。
阿克萨特居高临下按住一号，阴鸷的眼冷冷地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天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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