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不太能明白蒋承言说的话一样，阮乔安静的坐在一旁，过了许久后才问:“那，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叫你吗？”
“当然”
蒋承言还在等着身旁的人叫他，没想到说完那一句，阮乔又是安静了下来。
无其他话要说，蒋承言转过头去，看着电视屏幕。
良久，身旁传来弱弱的怯怯的，轻微到不细听就听不到的声音，“爸爸，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蒋承言侧过头，对上那一双带着怯意，却仍满是期待的眼神，一时怔住了。
当初的孩童已长成青涩的少年，稚嫩的脸孔如今初具棱角，还未完全定型，仍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那双清澈透亮，干净纯粹的眼睛里，不知从何时开始染上了阴霾，总是带着一丝忧郁，将所有的快乐情绪阻挡在外，笑意总是无法尽达眼底。
蒋承言第一次对这些年所做的努力产生了质疑。
他所做的，所改变的这些，对于阮乔来说真的是好的吗？
可事实证明，阮乔并没有过得很好。
或许物质上的从来不缺，但阮乔心里真正想要的，他可能从未给过。
所以阮乔在他身边过得并不快乐，一点儿也不快乐……
蒋承言不再迟疑，手一伸，将身边的人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
阮乔原本是想安慰蒋承言，想给对方一个拥抱的，可现在他反而在对方温暖的怀抱中无法动弹。
“爸爸，别难过了，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阮乔刚进入变声期，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沙哑。
蒋承言心口处酸胀酸胀的，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
他的乔乔长大了，懂得来安慰他了。
蒋承言弯着腰将头靠在阮乔的肩膀上，收着手臂，把人搂的更紧了，“谢谢你，乔乔，谢谢……”
蒋承言抱得太紧了，阮乔有些许的不适感，两边的手被勒得有些疼，呼吸也有些困难。
但即使是这样，阮乔仍没有让蒋承言把手松开些。
他恋恋的依偎在蒋承言的怀中，感受着对方怀里的温度，呼吸着带着对方身上淡淡味道的空气，那味道似酒精，似迷_药，让他心醉神迷……左边传来的，'砰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不知是因为缓慢的呼吸还是因为此时激动的内心。
蒋承言平复好心情后才将怀里的人松开，在阮乔的头上揉了一把。
阮乔低着头，没个动静。
“乔乔，爸爸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孩子，真的，我家乔乔比谁都好。”
蒋承言这句话说完，阮乔更是僵着身体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的了，唯有耳根处悄悄的红了起来，从白皙到淡淡的粉，最后又变成了艳丽的红。
“乔乔新年想在哪里过？”蒋承言看着阮乔问，“爸爸带你去看看北方的冬天好不好？”
阮乔惊喜的抬头看向蒋承言，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小声的问:“不去爷爷奶奶那里吗？”
“乔乔不是不喜欢吗？”
阮乔眼神闪躲了一下，没作答。
他确实不喜欢，但他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他不知道蒋承言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是身旁的人的父亲母亲，是他的爷爷奶奶，他知道自己应该尊敬他们的，他也没有不喜欢他们，他只是不喜欢住在别人家里而已。
阮乔在心里急得团团转，他怕蒋承言误会，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怕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
“没关系的，乔乔不喜欢的话爸爸以后……”
“我没有……”
阮乔打断了蒋承言的话后小声的解释说:“我没有不喜欢爷爷奶奶”
蒋承言有些意外阮乔会这样不礼貌的打断别人的话，但看到他低着头揪着衣角不安的样子，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话语后，倒是不忍心责怪他了。
“我知道，乔乔没有不喜欢爷爷奶奶，但你不喜欢去他们的家对不对？”
阮乔点点头，小声的说了声，“对”
“没事，爸爸知道的，你别怕，我不会怪你的”
阮乔这才把头抬起来。
“所以乔乔想好了吗？”蒋承言说，“今年想去哪里过新年？”
阮乔想了想，说:“去俞城，可以吗？”
“为什么想去那里？”
蒋承言有些意外，这个城市并不出名，而且离他们也不近，阮乔怎么会想到去那里？
他知道是因为以前大一的时候去过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古典的小城，小城景色丽人，民风淳朴，人文气息浓郁，就连那一排排的居民小楼，都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他很喜欢那里，当时在那里待了有半个多月才回到南城来。
蒋承言只记得他在阮乔小的时候会跟他讲一些故事说一些游玩的趣事，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跟阮乔讲过那里，不过就算是讲过了，时隔这么多年，阮乔也应该不记得了才对。
“乔乔为什么想去俞城？”
蒋承言看着阮乔又问了一遍，对他即将说出的答案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阮乔似乎有些难为情，没敢对上蒋承言的视线，他偏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轻声呢喃着，“我想去看看爸爸喜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蒋承言高兴之余还有些许的激动，“乔乔还记得？”
阮乔又将头往一旁偏了几分，小声说:“记得的”
“乔乔这么厉害”蒋承言笑着说，“我什么时候给你讲的我自己都忘了”
“九岁”阮乔想了一下，说了个更确切的时间，“九岁那年暑假的时候”
蒋承言惊叹了一下，“这你都记得!”
蒋承言的反应让阮乔感觉他好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有些不好意思，脸也跟着红了。
“那乔乔还记得当初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阮乔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爸爸，是爸爸骗我到车上的”
“还有呢？”蒋承言笑着接下去说，“乔乔当时还把我咬了一口，记得吗？”
“那，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阮乔憋得整个脸都红了，才看着蒋承言弱弱的说，“是你先骗我的”
蒋承言心情大好的笑开了，揉了揉阮乔的头，“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乔乔看电视吧，爸爸先回房间了”
蒋承言说完就起身回房准备接着办公。
而一直到房间门都已经关上了，阮乔脸上的热度都还没有消下来，红扑扑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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