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能用的颈椎牵引器吗？二手的。”有个细弱的声音在我头上不近的地方问。
我从桌面上的书籍上移开眼睛，看到了一具穿着破旧明制衫裙的身体和脖子，上面没有头。
“那个，上面。”她说，“抱歉，我脖子长了点。”
我顺着她虚无的长脖子向上看，在天花板找到她的常人一般大小的头颅。
是落头民。
这不是个常见的物种，据我所知F市只有不到十个，进过鬼市的有三个，其中只有一个是女性。所以，她应该就是那天在敖汤家打麻将的那位。
今天是我腹诽她的打麻将方式容易导致颈椎问题之后的第三天。
也许我平时也应该多腹诽几句，好让旧货生意不那么惨淡。
不过她需要的那种货物，我能有才怪。但我不想放过这个能卖出货物的机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的进货途径，找到了一条。
“暂时没有，过两天会有。”我给出了承诺。
“好的，麻烦了。”她用细弱的声音说，离开了店。
我没注意到她是怎么进来的，现在看她是如何出去的也很有意思。
她的身子先走出店门，再一点一点降下头颈，用肩膀牵着它出去。
即使我知道用“有意思”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物种是很不礼貌的，但还是觉得很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刚那是落头民？”敖汤从院子里探进来个龙头，“她来干嘛？”
这次我是真被吓了一小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扭过头看她，“干嘛不从正门进？”
“吓到你了吗？”她整条龙从和院子连通的门进到店里，为这个无心之失向我道歉。
“刚刚落头民不是在出门吗？”她解释道，“我不想和她碰上。”
“嗯？”
她垂下脑袋：“就是和我妈打麻将的那个，她老在我妈那边念叨我们两个，说什么阴阳失调的。”
我下意识地捏了一下面前的书页。
“哎不谈这事了。”她甩甩龙头，抖动龙须，“姜珊早上有来吗？”
“来了。”我松开手中书页的一角，“说你们查到供奉雕像的人了，然后扔给我一个门派让我去查。”
后续的事情很简单，警察局长跑去求王娜娜联系当铺，翻出以前的账本，最后在明朝的账上找到了订做雕像的门派。
好惨一局长。
至此，雕像的事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事应该算查找一个旁门左道，或者打击邪教。
“编外警员。”敖汤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伸出一只龙爪拍了拍我的肩膀。
“才不是。”我用书轻轻戳了戳她露出来的腹部。她觉得痒，一边向后缩去一边哈哈笑。
“好了好了，不闹了。”她笑着阻止我继续挠她的痒痒，“那是什么门派？”
“你不知道？”
“今天我没在警局待着，老板让我去城隍庙汇报工作。”
警局的直接上级是阳世的一个特殊部门，实际上级是天庭的人，坊间传说是二郎神。但涉及死人的工作还是归地府管理，定期要到城隍庙汇报一声。
“是一个叫‘万向空’的小门派。”我说。
敖汤抬头，那是她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说：“没听过。”
“所以说是小门派。”我说，“查这种门派有点麻烦。”
如果“万向空”门下没人就基本查不到，门下有人又是另一种麻烦。对于这类旁门左道，我的调查加上警方的影响会让对方觉得有危险，可能打草惊蛇，也可能把兔子逼急了出来咬人。
敖汤知道这些，她叮嘱道：“小心点，也别查得太急了。”
“嗯。”我说，“也还好，你们领导这次没限时间。”
姜珊转述的原话是“这件事不好办，慢慢来，最后有结果就行了。”
这样的话让我想起了外祖母，并再次引起我对警察局局长的好奇。
没人催的话，我是有点拖延的。
比起去查一个麻烦的门派，我选择先去给落头民找二手的颈椎牵引器。
由于落头民的生理结构特殊，她能用的颈椎牵引器需要订做，价格很高。敖汤说这位落头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看得出来。”我说，“昨天看到衣服就知道了。”
“我妈问你能不能给她的好姐妹打个折。”敖汤从后座探出龙头，“她们几个打麻将的关系都挺好的。”
“坐好，高速上有探头。”我瞥了她一眼，“等会儿拍下个龙，你们和阳世的交警怎么解释？”
她马上缩回脑袋，把龙尾巴从天窗收回来，在后座团好。还好家里买的车不是很小，是越野车，敖汤的龙身勉强能塞进后座。
看着好乖啊。
因为经常妨碍交通的原因，阳世的交警对非人生物和超自然事件极其厌恶，和鬼市警局的关系也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就要开张罚单过来。不过这些罚单也不算乱开，比如给一位仙人停在人行道上的坐骑仙鹤贴了违规停车的罚单。
“那是上头来检查的大仙，没把鹤停在十字路口中间就已经很好了好吗？”敖汤有些怨念地说，“还没到吗？”
“快了，前面那个高速路口下。”
我们正在开车前往F市附近北山县的路上，那里有个黑心医生，他有很多精怪用的医疗器械。刚好今天敖汤没上班，我就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出来，知道不会在外面过夜她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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