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里面明明还是老样子，但是进去的一瞬，贺清扬明显感觉到冷清气息。
也许是严笙留在这里的痕迹太多，就连他这个之前只是偶尔来这里的客人，都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像严笙就应该等在这里，等着景相宁回来，或许还为大家做好饭……
这都是有些遥远的记忆了。
景相宁进去之后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像是在思考，贺清扬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将药放在桌上，犹豫了几秒，“我走了，你一个人行吗？”
景相宁缓缓抬头，看他，“没事，你走吧。”
贺清扬点点头，多的话也说不出，转身，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景相宁的声音又传过来。
“贺清扬，谢谢你。”
贺清扬一愣，瞪大眼转身看景相宁，怀疑自己听错了。
景相宁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已经微微低着头，恢复之前的姿势，似乎在思索什么。
贺清扬突然觉得有点恐怖，开口：“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走了，我今晚就留在这里。”
景相宁拧眉看他，“为什么？”
他也不说话，走过去在旁边沙发上坐下，“不为什么，懒得折腾。”
他其实是怕，景相宁有点反常，这种反常令他心惊，他甚至想，景相宁该不会想不开吧？
虽然他觉得景相宁经历过过去那些磨难应该不至于那么脆弱，可他又觉得难说。
毕竟生活对于景相宁来说太残忍……
严笙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景相宁绝望，今天跑医院借着探望名义来要公司管理权的季蕴和景知婳则更过分，景相宁本就处在一个低谷里，景知婳和季蕴这一举动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景相宁说：“我没事的。”
贺清扬挺直了腰板，“我也不是为你，我就是懒得折腾，反正我在这里又不影响你。”
景相宁说：“那你另外开一间房吧，这里没有你的床。”
贺清扬：“……”
景相宁表情冷冷的，他是认真的。
贺清扬耍起赖皮，“我体积不大，可以睡沙发。”
景相宁看他两秒，“随你。”
贺清扬松了口气，景相宁没有坚持赶他走已经是万幸，他现在实在有点不放心。
这个套房的确不是什么好停留的地方，几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有关严笙的回忆，客厅也好，厨房也好，阳台也好，就连卧室和浴室这样的地方，也一样。
曾经两个人亲密无间在一起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物是人非，转眼间他们几乎不共戴天，洗澡的时候景相宁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里，他突然觉察自己天真得很可怕。
他以为他对严笙好，严笙是知道的，严笙总会被感化，而今他才明白，对有些人付诸感情是白费，譬如季蕴，譬如景知婳，譬如严笙……
不，尤其是严笙。
这一夜他躺在还残留有严笙气息的床上，辗转许久，这熟悉的气息并不能令他心安，只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
接到安陵公墓电话的第二天，严笙去了一趟公墓，找到办事处。
公墓办事处平日里人就少，这会儿他进去，里面只有三个人，他认得其中微胖的那个女人是之前这里的管理员，便问：“你好，我是严姿瑶的儿子严笙，我听说坟墓要迁移，怎么回事？”
旁边椅子上，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闻言看向他，眼底情绪瞬息万变。
似乎是有惊喜，也有探究和打量意味，看的严笙别扭到极点，他努力忽视掉，盯着那个管理员。
管理员说，“哦，是这样的，迁移的要求是这位彭先生和公墓负责人提出来的，所以……”
严笙一愣，转头看向管理员所说的彭先生也正是看着他的那位老人，老人目光依然粘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反感。
“彭先生是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是你没有权力决定迁移我母亲的坟墓。”
老人站起身来，眼眶泛红，凝视他，“你是严笙？姿瑶的儿子？”
他觉得古怪，但还是先应，“对。”
老人情绪激动起来，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我，我是彭涛，姿瑶和你提过我没有？”
严笙脸色微变。
母亲严姿瑶虽然没有和他直接提过这个名字，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彭涛是严姿瑶一辈子藏在心底的名字，可严姿瑶是个多么倔强的女人，严笙听到的时候，是在严姿瑶弥留之际。
当时，严姿瑶已经神识不清，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彭涛，我不等你了。
当年严姿瑶怀着严笙是未婚先孕，被从家里赶出来，毅然决然生下严笙，严笙只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见过外公外婆，他们也都在严姿瑶去世之前过世，直到最后，严姿瑶也没有得到自己父母的原谅，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颠沛流离，无论住在哪里，都有谣言丛生。
严姿瑶顶住了所有的非议，顶住了别人那些意味复杂的目光，也顶住了生活的巨大压力，却独独顶不过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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