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严笙和张源商量了一下，确定好了报价和造价师，然后他就去华庭回话了。
这一次见面他学聪明了，一见面就谈工作，闲话一句不扯，景相宁比他更冷漠，全程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解决的问题绝不会同他应两个字。
两个人似乎都憋着一股气，也说不清谁其实更强，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合同敲定，像上次一样，景相宁叫他在办公室打印。
上一次在这里打印合同的情景历历在目，简直是他人生黑历史，他想起来，问：“景总，上次那张照片你还留着吗？”
景相宁一愣，轻轻“嗯”一声。
“为什么不删？”
他话音冷淡，延续谈工作语气。
景相宁更不温不火，“说过了，留念。”
真是留念，他这些天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看多少回，恍然想起，他居然只有严笙这一张照片，唯一的一张，还是一张面目全非的滑稽脸孔。
严笙眼角抽搐，“没必要吧。”
“我觉得有。”
严笙：“……”
两人皆是一副谈工作口吻，就看谁先端不住，严笙咬咬牙，“你留着，邱先生不会误会？”
景相宁一怔，好几秒，唇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邱白贺可能是对的，他觉得严笙还是在意的，终归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这一刻他简直邱白贺俯身，幼稚无比，他说：“他很懂事，不会胡思乱想。”
这话直直刺严笙心口，景相宁说起邱白贺那种亲昵口气让他心里堵极了。
他有些气，“那你留着吧。”
说罢，他起身，“我还是找席让打印合同比较方便。”
看着他背影，景相宁心情突然好起来，难以自抑笑。
严笙打过合同折回来给他签字，他确认无误后写下自己名字，抬头，严笙眉目清冷，唇微抿，眼底情绪隐忍，分明还有气。
他也不戳破，将合同递给严笙，语带笑意：“合作愉快。”
严笙脸色紧绷，一句“合作愉快”说的僵硬，转身离开，在心里已经诅咒景相宁无数遍——
秀恩爱分的快，他就等着看景相宁和邱白贺哪天散伙！
严笙并不知道，留念的不光是他那张照片。
酒店有干洗服务，这晚侍应生来收衣服，邱白贺绕到卧室问景相宁有没有换洗衣服，景相宁人在拎着窗口的椅子那里坐，面前桌子上放着电脑还在忙碌，闻言没回头，“没有。”
邱白贺视线收回来不经意落在床头柜子一件脏兮兮的白衬衣上。
“这件可怜的衣服经历了什么？”他走过去抓了衣领捞起来，“你干嘛了你，衣服穿这么脏，这是碳粉？你要扔掉吗？”
景相宁回头，眉心皱起，“放下。”
邱白贺扯扯嘴角，“帮你你还不乐意，要不要我直接拿去洗？”
“不要。”
“那帮你扔了。”
景相宁干脆起身走过来，直接从他手里夺过去，“别碰。”
“……”邱白贺碰了冷钉子，手还在空中保持拎着衣服的姿势，“神经病吧你，一件脏衣服，我又不和你抢！”
景相宁没说话，将衣服拿回来还看了看，邱白贺见他检查的仔细，笑：“你是恋物癖？”
他愣了愣，没有应声。
就是那么短暂的愣神，被邱白贺觉察，“人家恋物都恋别人的东西，你恋自己的脏衣服，你可真有创意。”
景相宁终于舍得分他一点视线：“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
邱白贺再次被堵的说不出话，悻悻离开。
他将衣服展开，白色衬衣胸口部位黑印赫然，仔细辨析还能看清一张人脸，他想起严笙那时气急败坏的脸，又忍不住笑。
笑也不是尽兴的笑，笑着笑着就淡了。
严笙可能能够忘了那个孩子，往前走，他忘不了。
时间的推移会带走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东西总是根深蒂固烙印在灵魂深处，不吃安定的夜里，午夜梦回还是那个鲜血淋漓的孩子。
许久，他叹口气，将那衣服扔到了一边去。
…………
合同尘埃落定，这个小的可怜的项目组开始运作，于严笙，这是个机会，可以多学习一些关于造价方面的知识，然而在这之前，他得自己先搞定现场的施工测量和建材确认。
这个工程量对他一个人来说，很大。
造价师是不会出外勤的，只能他这个造价师助理一个人去，大约是因为这个案子是私人项目，景相宁格外上心，一直关注进度，听闻他要去做现场测量，安排游艇接送。
严笙上了游艇才发现，景相宁也在，他才拧眉，景相宁淡然解释：“我去岛上有事。”
严笙没出声，坐在角落里。
那是他的岛，他真要去理由多了去了。
是个晴天，然而随着冬天降临，气温变低，海上风大，游艇行驶间，有风倒灌进窗来，严笙缩了缩，抬手竖起棉衣衣领。
坐在窗口的景相宁不动声色抬手关掉窗。
严笙没说话，也没抬头，和他单独在一起，分分秒秒都是折磨。
总在猜测景相宁心底想法，猜不出，有时候以为景相宁心里还有他，又觉得是在做梦。
他给景相宁的伤害太深，没有那么容易用这么短的时间消弭，而且景相宁身边的邱白贺就是绝佳证明，证明景相宁确实已经不再想念他。
几个月过去，月州岛上的建筑已经换了一番面貌，然而现在不比夏天来的时候，因为气温下降，水泥在冬日里无法确定凝固状况，大半工程已经暂时停工，岛上工人稀稀拉拉几个，主要负责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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