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扬解释，“你有心事吧？”
从头天晚上回到病房，景相宁就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景相宁默了几秒，开口：“昨天严笙去相亲了。”
贺清扬瞪大眼，好一阵，又翻了翻眼皮，扭头，视线投向车窗外，“所以你昨晚是去捣乱了？”
“……”景相宁唇线紧绷，“他带了个孩子。”
贺清扬脑袋一下转回来，“什么？”
“我说他带了个孩子。”
顿了顿，补充：“是个小女孩，叫做绵绵。”
“难道是……”
景相宁点头，“是他的孩子。”
贺清扬好几秒才回神，摇头叹息，“你真该死心了……”
“那孩子长的很像我。”
他打断贺清扬。
贺清扬有点儿愣，“真的假的？会不会是你心理作用觉得像？”
他眉心微微皱起，“孩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像我，如果你看到，你就会知道。”
“你觉得那是你的孩子？”贺清扬摸摸下巴，“难道说严笙当初根本没有打掉孩子？”
他沉了口气，“不知道，但是我真的……”
他话说一半就停下来。
那个叫做绵绵的孩子，给他带来的感觉很奇妙，让他这个原本不会留意孩子的人，第一眼就注意到。
一想到那可能是他和严笙的孩子，他心跳都会加快。
他对这世界冷漠多少年，所有热忱都给了严笙，他不能免俗地像任何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对于和心爱的人孕育一个孩子这件事充满憧憬，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那真是一件，既美妙，又残酷的事情。
贺清扬一言切中他所想：“如果孩子真的是你的，那依你和邱白贺当初干的那些混账事儿，严笙这辈子更不可能原谅。”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口发沉。
脑子里面是头天，严笙那些控诉的言语，还有含着泪水的眼。
那一幕搅的他昨夜大半夜不能成眠。
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孩子是他的，他既高兴，又恐惧，毕竟他因为孩子曾经那样伤害严笙。
可孩子若不是他的，那他更接受不了。
他沉默片刻，开口：“我想要那个孩子。”
贺清扬瞪大眼，“搞清楚没有你就想要？”
“我有种直觉，孩子是我的。”
“直觉不能作数，干脆还是带去做亲子鉴定吧，如果是你的，严笙也没有理由不让你见孩子。”贺清扬停了一下，又说：“可如果孩子是你的，以后跟着谁？现在回头想想，孩子真是你的，说明四年前那个时候他怀着孕，你和邱白贺订婚那事儿把前海搞的乌烟瘴气的，他根本呆不下去，他还大着肚子，被你逼到那个份儿上，真是……”
这话挺直白，一针见血叫景相宁痛。
车内气氛压抑，好一阵子，景相宁吃力发声：“如果孩子是我的，我就有机会接近他，我会让他原谅我。”
贺清扬扯扯唇角，“你要知道那是严笙，不是一般人。”
景相宁脸色微微发白。
他也知道，贺清扬说的是对的。
严笙的狠绝他是见识过的，他做出那些事，理当不应心存侥幸，可是他却无法放弃。
不管是对于孩子，还是对于严笙。
贺清扬又说：“那你有没有和他说做亲子鉴定这回事儿？”
“……说了，”他表情挫败，“他很抗拒，就像是怕我和他抢孩子。”
贺清扬叹，“你这么一说，真感觉那孩子可能是你的，如果是你的，他现在的反应就在情理之中了，你把他逼的走投无路，非要靠着彭总才能把孩子生下来，现在说做亲子鉴定，谁接受得了？”
红灯前车速缓缓慢下来，景相宁眉心紧锁，听见贺清扬又问：“那要是他真的死活不肯让你做鉴定呢？”
他闭眼又睁眼，“我不知道。”
他肯定是不愿意放弃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去争取，然而……
要勉强严笙。
他只要一提起孩子，严笙整个人就像竖起浑身刺的刺猬一样，充满戒备，那反应让他觉得难过。
“其实可以想办法用点儿强硬手段带孩子做鉴定……但是以严笙的性格，保不准他会怎么样，他会恨死你，就算你有办法以正当途径见孩子或者带走孩子，他呢？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我觉得他应该再也不会回到谷市了，”贺清扬拧眉深思，“现在的问题是，在你心里，孩子重要，还是他重要。”
景相宁说：“这没法选。”
贺清扬点头，“但你必须得选。”
天知道他多想要一个孩子，他和严笙的孩子。
曾经在听到严笙怀孕的时候，他高兴极了，孩子是新生，也是希望，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他那残破不堪的人生因为严笙和孩子的存在而变得圆满，他不再孤独了，那是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唯一最幸福的时刻，以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
所以他想要做亲子鉴定，想疯了。
可他也清楚，严笙有多抗拒，他也会怕，怕孩子不是他的，而如果孩子是他的，那以严笙的性格，他真的无法估量这个鉴定会让严笙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已经失去严笙，四年。
上千个没有严笙的日日夜夜里，他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只能靠找到严笙的信念支撑，他不知道要怎么接受严笙再次从他视野内消失。
要怎么选，他做不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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