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辰坐在花坛边，抬头望着逐渐暗沉的天色，像层层降下的牢笼，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安池这种高傲的语气是常态，并没有恶意。他不能因为他偶尔放**段施舍善意，就忘了他们之间悬殊的距离。
他说什么，他听令就是了。
反正最根本上委屈的还是安池，占便宜的还是方沐辰。
“谢谢哥。”方沐辰强迫自己调整好情绪，咧开嘴，对着空气摆出尽可能感激的笑容，“麻烦你了。”
安池盯住墙上的一块污渍，混乱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洒在衬衣上的咖啡。
仿佛含了一块甜腻的劣质巧克力，咽下去却涩得想要干呕。
“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能搬进去了我再通知你。”
安池觉得疲惫，他迫切想同方沐辰正常相处，又急得暴露了傲慢本质。干脆破罐子破摔，以命令的方式将他认为的善意强塞给他。
方沐辰又说了谢谢，礼貌地道别，然后迅速挂断电话，好像多通话一秒都对他是一种凌辱。
安池回屋冲了一杯黑咖啡，找人按照自己公寓的配置，尽快填满对面的空屋子。
他本想问问方沐辰喜欢什么风格的家具，但他大概只需要一张折叠床，有地方睡一晚就好。
安池都吩咐完，神经质地往咖啡里拼命加糖和牛奶，烦躁地搅拌，液体溅在料理台上，衬衣上，拖鞋上，到处是扭曲的香甜，衬得原本的苦涩愈发浓重。
分不清是咖啡的气味，还是安池在借着信息素发泄灰**绪。
第一次在老宅吃饭，安池的父母没有来，方沐辰着实松了口气。
他同安池的事没有别人知道，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下班后方沐辰先自己走了一段路，等安池开车过来。
方沐辰其实很多天都没见过安池，他在底层，听从安池的命令，没有再不小心多买一杯咖啡，冒冒失失地上楼。
因为房子的事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很紧张，但这只是安池单方面的懊悔，方沐辰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战战兢兢地安分守己。
就连分开走都是方沐辰提出来的。
沉默的气氛直到接近老宅才稍有缓和，方沐辰开始调整情绪，不想让爷爷看出异样。安池倒省事，无论高兴与否，他都很少外露情绪。
但仔细想想，最近每一次抑制不住的温柔笑意，都是因为方沐辰。
晚饭还没开始，他们陪老人在院子里闲聊，主要是方沐辰在同老人交谈，安池坐在秋千上看着他们，很少有开口的机会。老人问的是学习和工作上的事，没有提及两人的现状，安池说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失落。
他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倚在秋千上吱呀摇摆。方沐辰的笑容不像伪装，是很自然的明朗，他很会哄老人开心，流露出十分孩子气的一面。安池觉得惘然，想方沐辰面对自己的时候能不能放下过量的拘谨甚至讨好。
他在别人面前都开朗大方，唯独对自己小心翼翼，安池很讨厌这种感觉。即便很多人都这样对他。
“木木搬过去住了吗？”
终于聊到和安池有关的话题，安池停住秋千，脚尖蹭着草地，微微探出身子。
“最近学校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还住在宿舍呢。”方沐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冲老人笑得无辜，“下周就答辩了，快了。”
老人瞥了安池一眼，没有追问，换了个话题继续和方沐辰聊。安池刚想说几句，又悻悻闭上了嘴，靠回秋千百无聊赖地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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