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那么漫长。
她每天的生活,忽然变得“机械”起来:早上去南京路喝碗粥,然后就去乔思沐宿舍楼下等着,中午出去吃个饭,回来继续等到晚上,宿舍楼关门了,她才回家吃泡面。
十三不知道乔思沐什么时候才回来,又不好意思发短信打扰,于是只能这样傻等,倒学会顺手带小马扎,拿着书去,坐在树荫下面边等边看。
一次两次三次……都有人怀疑这是新来的宿管了,以至于某次,谁不小心碰了下正低头看书的十三,脱口就是:“阿姨,对不起。”
所以十三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真的很老了。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陈末虽然嘴不靠谱,但好在牢靠,十三让他暂且别跟她哥说那晚的谈话,陈末就真闷着不说。
山鸡关心妹妹,看她最近依然是愁眉不展,而且似乎话更少了,难免急得抓耳挠腮,可惜找谁都打听不出个屁来。
陈末是做了个“闷葫芦”,山鸡反复想着那天十三独独留下陈末密谈的举动,心思不由就想歪了——莫非十三喜欢的是陈末?
一想不要紧,关键是处处都开始透出不寻常来了,陈末还是每天来蹭饭,搁山鸡眼里却变成了来勾搭十三。
于是越看越不对劲,越想越误会,偏偏十三忙着蹲守乔思沐,不在会所,就更显得耐人寻味。
但十三是个闷骚又迟钝的,山鸡止不住地叹气,看来这个妹夫,还得自己多花心思。
……
莫祯他们搞建筑设计的,重科学理性,比较复杂,所以乔思沐他们先行结束了课题,返回学校。
不过这也差不多耗了一周,这天仍然是早上坐车,中午到达学校。
乔思沐提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呼哧呼哧地爬上三楼,拿钥匙开门。
旅途回来,最先肯定要把脏衣服洗掉,乔思沐取了水卡,把衣服全放进桶里,提到走廊尽头的洗衣房清洗。
除此之外还有内衣内裤,乔思沐又在洗手间里开始放水搓洗,忙来忙去竟是不知道十三在楼下等她。
十三自然也不知道她出去吃个午饭的功夫,完美错过了乔思沐,还傻愣愣地守着。
结果是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你不知我我不知你,白白蒙在鼓里。
又到了晚上,十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双腿。
还有十五分钟就是宿舍楼关门时间,十三想今天乔思沐应该不会回来了,把马扎一收,夹到腋下,准备走人。
本来可能就此错过,但老天这回终于没跟她们二人开玩笑,十三才走出几步,忽然像被什么勾住一样,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亮起盏盏灯火的宿舍楼。
乔思沐的宿舍靠向另一侧,见不到,但十三忍不住地想,要不再上去看一眼?
距离关门还有十分钟,上下一趟来得及,十三心里觉得乔思沐八成没回,所以也就没有太纠结,遂直接转身,快步跑进宿舍楼。
她找到乔思沐的宿舍,没太抱希望地抬手,随便敲了两下。
心想是没人,哪知宿舍门突然打开,穿着卡通睡裙,系着发带,脸上还涂着泥浆面膜的乔思沐,就这么意外地出现。
十三登时就傻了,盯着眼前这面如黑炭,造型搞笑的家伙,脑子里涌出一堆问号。
乔思沐更是呆住,紧接着心里暴躁抓狂,她她她……居然这样子被十三看见?!
啊啊啊!谁TM能告诉她为毛十三会在她宿舍门口啊!!
下一秒立刻“砰”的关上门。
“……”
劲风刮得十三鼻尖隐隐作痛,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黑啾啾的到是谁?
于是退后半步,抬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门牌……似乎没记错啊?
乔思沐却是在里面疯狂洗脸,直把那层黑泥浆都洗掉,擦了把脸又急忙去开门。
门重新打开,十三愣愣地看着这次的“白脸”乔思沐,额前的发丝还挂着水珠。
乔思沐有些脸红,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一声,对十三说道:“你,你先进来。”
“哦……”
“砰”,门再次关上,宿舍一片沉寂。
明明彼此都期待,但猛然真的同处一室,两个人却又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气氛尴尬到了新的高度,十三摸了摸鼻子,想想还是自己先说。
“那个,你的U盘,”十三把东西从裤兜里捞出来,“落在我车上了。”
“嗯……”
乔思沐伸过手去接,十三把U盘慢慢放到她手心里,双方互相接触到彼此时,突然都是一怔,继而一齐望向对方。
视线相撞,十三陡然感觉乔思沐的手心变得如火一般炙热,烫得她整个人都发臊。
乔思沐亦是同感,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撇开视线,意图逃避这感受。
十三才反应过来松手,U盘随之落到乔思沐的手心,乔思沐禁不住一颤,感觉U盘带着十三灼热的温度。
“那……我,我就走了……”
十三说得结结巴巴,她紧张地抓了抓头发,转过身,右手握住门把。
乔思沐忽然叫道:“十三!”
一切又都变得诡异,十三白白握着门把,却是僵硬地根本转不动它。
乔思沐手心都在出汗,仿佛U盘都要拿不住了,她开始拼命地想为什么要叫住十三,嘴巴好像有点不受控制。
她不都打算放弃了吗?怎么对方来送个东西而已,就这么没骨气想反悔。
两个人都久久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乔思沐先忍不住,嘴巴自己动起来,说道:“十三,下面好像关门了,你要不住一晚再走?”
“叮”,十三突然按下了门锁。
紧接着她猛地转过身,上前一把将乔思沐搂在怀里,语速飞快地说道:“思沐,我今年三十二岁,在黎城长大,小时候被学校开除过,现在也是个混混,我会打架,我会抽烟喝酒,我会赌博,但是我不嫖……”
稍顿,又低低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说到这里终于停下,十三面色通红,心脏极速乱跳,她抱着乔思沐不敢撒手,生怕自己被她推开拒绝。
“十三,”乔思沐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冷静了一下,才继续说:“你暂时别动,然后……我问你答,好吗?”
“好……”
“你三十二?”
“嗯……是不是很老?”十三声音细弱。
乔思沐笑笑,道:“不老。”
“你被学校开除过?”
“嗯……小学。”
“为什么?”
“他们欺负我,却被我打伤了。”
有点猛啊,乔思沐默默想着,又问:“你抽烟喝酒?”
“嗯……其实主要喝酒,烟偶尔抽,我正在试着戒烟。”
“还赌博?”
“嗯……麻将应该算赌博吧?我打的很好。”
“……”
沉默了会儿,乔思沐又道:“十三。”
“嗯?”
“我也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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