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说向知语对待新闻太过于投入了，因为她总是把新闻里的主角代入自己身上，也许女律师天生就很敏感吧。”
在一家黑暗昏黄的餐馆里，寇秋平约见了我。他戴上了一顶与众不同的假发——现在媒体对他围追堵截，他必须得变装才能出来。还好他长得不是明星脸，只是一张大众脸，所以变个发型换个眼镜就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了。
这是一家不错的华人餐馆，但是现在人烟稀少，这还得追溯到很长时间以前，那时寇秋平特别喜欢来这里吃饭，却不愿意给钱。餐馆的老板怎么可能希望一个人来吃饭又不给钱？“除非你是个大明星，可以提升餐馆的商业价值”——老板这么跟寇秋平说。
寇秋平在这里吃饭时一定会说他是网络大V，算是大明星，但老板还是要他付钱——有几个人能够一眼就认出你是一个网络大V呢？
寇秋平也不是缺那点钱，他就是喜欢占便宜。你猜他接下来做了什么？他找了几个相熟的记者说这家的食品卫生不够好，从此之后这家店的客流量大减。
很多人都是人云亦云的，哪怕后来老板急了，在报纸上刊登了不少澄清的报道也没有用，那些报道的负面影响已经深入人心——比如老板用老鼠肉做羊肉卷饼。
我问寇秋平这么做是图啥，他说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顺便试用一下自己刚刚搭上关系的“朋友”们，仅此而已。而且他觉得像这样物美价廉的小店不应该让太多的人知道，不然的话从此以后吃饭都得预约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轻松，仿佛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呢？
这家餐馆的中央还摆放着一架钢琴，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人弹奏了，只有几个大学生路过的时候会进来弹奏几曲，成了这家餐馆目前为止比较有名的风景。不知道这家餐馆的名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打出去，现在来这里的顾客基本上都是始终这些——这要特别感谢寇秋平。老板知道这些烂事有寇秋平的参与，但是后来寇秋平也开始给老板饭钱了，甚至把之前的饭钱都补上了，老板也不好意思跟他撕破脸——因为他已经算得上是少有的几位顾客之一了。
“律师和记者本来就是一种互相合作的关系，不是只有我这么做。律师是维护法律的，记者是维护正义的，只不过我是用另外一种方式维护我想要的正义，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呢？算了，”他敲了敲楠木饭桌，“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和周美薇的友好关系因为前段时间的华罗素案崩塌了。其实这也跟向知语有关，她靠着在业内的名声从我手里抢下了华罗素的案子，我本来想让周美薇报道一些跟向知语有关的负面新闻来毁坏向知语的大众形象，但是周美薇说她的路线不一样，而且华罗素的案件仿佛是她策划好的——当时她说她早就知道华罗素会对自己的母亲做出什么事情，吓得我一身冷汗。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之前有采访过华罗素，当时她发现华罗素是个同性恋者，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华罗素的母亲，希望制造一个新闻——不管华罗素跟她的母亲起了什么样的冲突，她都可以写出一篇完美的报道；就算华罗素和他的母亲和好了，她也可以写成社会的进步。周美薇还说她并不想改变事情的走向，她只是推倒了一片多米诺骨牌。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这娘们实在太恐怖了，她干出来的这些事情比无中生有还过分，她是想要当上帝。当时周美薇应该也注意到了我表情不对——谈到后来她看着我的表情也变得不对劲了。后来我们的关系就每况愈下，大概是我们两个人都意识到应该警惕对方吧。但是我本以为我和周美薇之间的合作关系会持续一段时间，最后无疾而终，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身为一个经常利用舆论战为自己打官司的律师，你也不同意周美薇的所作所为吗？”
“听说你认识向知语，而且和她关系很亲密，我就直说了，向知语有的时候也会用盘外招帮助她的案件取得进展，我只不过做得绝了一些，但是我绝大部分的意愿都是想要我的案子取得比较好的结果。你也知道，现在利用舆论改变案件判罚的难度越来越高了，可是我不会掺和跟我无关的事件，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毁掉一个人的生活。我如果要毁掉一个人的生活，那也一定是为了我自己的金钱和前途，就仿佛上官乔西那封信里说的那个案子一样。周美薇就不大一样了，周美薇只是为了写出一篇报道就毁掉了一个人的人生。”
向知语有使用过盘外招帮助她代理的案件取得进展吗？我不觉得，我很信任向知语。不过现在不适合与寇秋平这样老奸巨猾的油子律师争论向知语到底是不是喜欢使用盘外招——我很少出席向知语的庭审做她的听众。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服务员给我递上来了馄饨，味道闻起来就很不错。这让我又想起了刚才寇秋平说的那件污蔑餐馆的混蛋事。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寇秋平仿佛觉得自己比周美薇高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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