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和你拼了！”小伙子怒火中烧，扬起拳头冲上来就要和伪军连长拼命。
砰！枪响了，那是日制南部手枪的声音。
小伙子胸膛处洞开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血窟窿，睁大着浑圆的眼睛，恨恨地凝视着伪军连长那张毛驴一样的脸，像根被拦腰斩断的麦子一样，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伪军连长意兴盎然地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青烟，目光狠戾地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冷冰冰地抛出了一句话：“这父子俩都是”抗日分子“，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我割下来，就挂在这巷子上示众，让那些愚昧无知的刁民们都好好地看看，跟皇军作对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几个伪军便不动声色地把尸体拖到了一边，用刺刀麻利地割下了两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四周围站了很多的人，有穿着粗布棉袄的中国人，也有身着朝鲜族传统服饰的朝鲜人，但是，他们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而已，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甚至，连大气都没人喘一下。
或许，在他们看来，反正死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家人，何必为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得罪手里有枪，背后还有日本人撑腰的伪军，又或许，面对这些，他们已经冷漠了，麻木了！
这些家伙又在抓人了。”一个骑着黑色骏马，面容清秀，轮廓分明的年轻人长声叹息道，眼眸中的光晕，忧郁、纠结，乍看之下，会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迎面袭来的寒风不断地吹卷起他黄呢子军大衣的衣袂，腰间的军刀铮亮而杀气腾腾，两边的竖肩章赫然是两根金色的杠杆夹着一枚樱星，这正是日本陆军的少佐军衔。
一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讨好那些嗜血好战的家伙，居然像虐待畜生一样虐杀自己的同胞，而面对这血淋淋的一幕，周围的人却只是在充当着麻木的看客，难怪，难怪。”
他抬起手，擦了擦落在防寒眼镜上的雪花，挥手示意巡逻的骑兵部队继续前行。
横田君，又在发表什么感慨？”旁边的一个颧骨突兀，眼如豆粒的少佐军官用拳头轻轻地擂了他一下，打趣地问。
西岛君，又在调侃我。”横田讪讪一笑，不以为意地说。
这个叫西岛的少佐是他在军校的时候和他同一届的同学，在学校的时候，两人既是横滨的同乡，也是死党，经常在一起抽烟喝酒、和人干架，曾因为把一个来自京都富商之家的学员打得头破血流而一起进过训导处。
命运使然，毕业多年之后，他们又一起被调到了中国东北战场，并且在同一支部队里任职。
横田君，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怪，有些东西，我不知如何说出口，但我一直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一个想法。”西岛捣鼓着眉头，豆粒状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神情玩味而乖张。
哦，我怎么个怪法了？我哪点不正常了？”横田淡淡一笑，饶有兴趣地反问道。
就比如你刚才。”西岛顿了顿，微微偏转脑袋，细细瞅了瞅横田的眼睛，然后缓缓地开了口。
支那人杀支那人，我们饲养的狗咬死几个他们的同类，你满目哀伤地感慨些什么？”
没什么。”横田淡然道，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空中飘忽的白雪。
只是觉得，他们这么做有点太没底线了，那些家伙，就算为了讨好我们，往他们的肩章上多添一两颗星，加一条杠，再或者，多弄几个大洋去玩女人，也没必要像虐杀畜生一样虐杀自己的同胞吧？还有，站在旁边观望的那些人，简直就像是一群被掏空了灵魂的木头，不，简直就是一堆僵尸，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杀还如此无动于衷，麻木不仁，要是这种事发生在东京，有哪个地痞流氓敢在东京街头欺男霸女生事的话，不消警察出手，山口组，稻川会那些自诩为侠士的家伙就会出手，把行凶的恶徒剁成数块扔到东京湾里喂王八。”
这就是劣等民族和高贵的大和民族的区别了。”说到“大和民族”这四个字的时候，西岛本能地正了正身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近乎是油然而生。
倒是你，横田君，我总觉得，你对那些支那人似乎有点心慈手软。”
此话怎讲？”横田转过头，目光变得凛冽了些许。
这么说吧，每一次搜捕“抗匪”的时候，你都要重证实据，老是叫手下的士兵不要滥杀无辜，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在乎那些支那人的命干什么，他们，不过一群蝼蚁罢了，上头的原则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而且，你好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我们的很多士兵在对支那女人那个的时候，你总是脸色发红，很是不好意思地走到一边，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个性无能。”西岛说着，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什么的。”横田神色淡然，轻轻吐了口气。
我只是，不像一些人那么喜欢折腾罢了，我一直都觉得，杀太多的人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更不是一个武士应该做的。”
可以！”西岛爽朗一笑，身子前仰后合，身后的一些中尉、少尉之类的低级军官微微愣了愣神，真有点担心他一个不小心摔下马来。
你的想法挺奇特的，难怪很多人私下里都把你称作怪物，对了，我差点忘记，在上中学的时候，你就不是一个容易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的人，班里的同学闹成一片，像疯了一样的时候，你却依然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自顾自地解那一道道很多人看一眼就头疼的算术题，我原本以为，一个人的性情会随着他的成长而改变，而你，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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