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安静了许久, 俩人都没有说话。
颜一一是暂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不会太突兀，而萧焰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说，叫她来房车, 真的只是请她坐一坐。
萧焰看似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玻璃杯，他看了眼颜一一：“说吧，你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颜一一惊诧地抬头。
萧焰轻笑, 在柔和的灯光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脸色微红, 像酒气熏开的桃花。“因为你以前总是躲我，今天竟然答应跟我来房车，我猜你是有事要说。”
原主躲他, 那是保持距离，一方面是防止自己春心荡漾不受控制, 另一方面是觉得朋友的男票, 应该离远点。孔蓁虽然身世可怜，却是个有气节的姑娘。
既然, 他都看出来了, 颜一一干脆开门见山。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怀疑过许瑗姐的死因。我不相信她是失足落水的, 我想, 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可是, 为什么你一直沉默，放任这一切过去，而不是追查到底？”
萧焰怔怔地看了她几秒，目光凝滞，他笑了起来，笑容很冷，像一阵寒风刮过来。
他平静地继续喝酒：“你太自以为是了。你凭什么觉得你不信，我也会不信？你错了，我相信她是失足落水，那么你还让我去追查什么？”
颜一一被问得张口结舌，她随即反驳：“怎么可能？许瑗姐怎么会是失足？”
“怎么不可能？她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大，总是神情恍惚。”
颜一一回忆了一下，许瑗死前确实有段时间精神不太好，有时候还有黑眼圈。原主问过她是怎么了，她也的确说过工作压力太大，她每天熬夜背台词，常常失眠。
“可我觉得……”颜一一还是觉得有问题，她和原主感觉一样，不相信是意外失足。
“你觉得？你觉得你是神吗！”萧焰打断了她，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一向清冷淡定的人竟然也有激动的时候。
他神色间辨不清是落寞还是痛苦，微微蹙着眉，他看起来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人，沧桑而疲倦。
“今天，别提她好吗？提起她……会让我很难过。”
浓浓的忧伤，有种致命的穿透力，把颜一一也感染了。她不再说话，她仿佛从他支离破碎的神情中，感觉到自己的残忍。
萧焰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饮尽。他走过来，坐在颜一一身边，随他而来的，是葡萄酒的芬芳。
“孔蓁，你是不是，一直都喜欢我？”
他突然发问。低哑磁性的声音，像醉人的酒香缓缓溢出。
颜一一吓了一跳，她一偏头，差点撞上他的脸。她这才发现，他坐得离她很近，他的脸离她更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精致的五官、紧实的皮肤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总是待在她身边，可是你一看见我就躲，躲开的时候，你的脸会发红。”萧焰可能是喝了酒，话比平时多，他絮絮叨叨的，像是喃喃自语。
“我以前就在想，她为什么总爱帮你这个不起眼的小演员。后来，我想我知道原因了。那是因为，她觉得你和她是同类，虽然待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圈子里，可是你的心和她的一样干净。你们一样执着，一样傻，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近，他酒色晶莹的唇似乎随时会落在她的唇上，连气息都渐渐交错。他说的话像是蛊惑，不知道是蛊惑着对方，还是蛊惑着他自己。
颜一一站了起来，与这个英俊危险的男子拉开距离。他的忧郁是把利器，她并不想被他俘获她的心。
“即便我以前喜欢和许瑗姐待在一起，即便我和她再怎样相似，也别试图拿我来做她的替代品。”颜一一想让他冷静，“萧焰你很清楚，在你我的心里，她都是不可能被人取代的。”
颜一一果决地走了，萧焰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苦笑。
晚上还有他俩的戏，他是不可能喝多的。他没有醉，只是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像一叶浮萍，找不到能寄托的地方，能安慰的人。
颜一一当晚再次见到萧焰的时候，他已经换好戏服化好妆，成了戏里的王爷。
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导演一发话，拍摄开始。
婢女兰萱英勇地为主子挡了一刀，在临死前，她终于得到王爷的正眼相待。王爷抱住她，让奄奄一息的婢女靠在他的臂弯里，他俯视着她带血的容颜。
颜一一成功地说出自己全剧中唯一像样一点的台词：“王爷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的心之所系，王爷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颜一一准确无误地挂掉了，表情自然，语言和微动作一气呵成。
她记得，在她闭眼之后，萧焰应该是有一句台词的，借以表达王爷对挡道者必以牙还牙，血债血偿的决心。
可是，她说完台词闭了眼，只感觉抱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萧焰竟然半晌没有说词。
果然，曹导叫了声“卡”。
“萧焰，你停得太久了，不可能是忘词吧？”
曹导极少发现萧焰的表演有这样不到位的时候，简直很反常。“你的表情也不对。兰萱对于你来说，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只不过因为她为你而死，你才悲愤交加。悲的感觉可以再少一点，愤怒再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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