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 梨花满地不开门。”
花溅泪看着兰翎这副样子，禁不住蹙了蹙眉：“少主为何还在这里？更深露重，你在这儿站了一夜？”
兰翎抬着双桃花眼，默默看了她半晌, 拳头抵在唇下轻咳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
“我就想，看看你, ”他吹了一夜的风，嗓子有些哑，“你不好过的时候，陪一陪你。”
哪怕, 一个在门里, 一个在门外。
“我现在没事了，少主还是回去歇着吧。”
花溅泪说着又准备关门，她不知兰翎为何今晚这样倔, 她没有精神去琢磨。更何况, 说到底，他是兰望天的儿子，即便她不恨, 也不可能为他心软。
在门关上之前，他撑着门, 疲惫的声音轻轻叫了声：“湄湄。”
花溅泪愣了愣, 终于明白过来。今晚兰翎为何如此反常, 还有他说的那句“你若肯当我是哥哥, 也好过你忘了我。”
她扭头回到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兰翎得到她的默许总算进了屋，反手关了门。
花溅泪绷着脸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我认出你了，却不想做你哥哥。”兰翎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认真又带着期许，“重阳节的那件事，是你做的吗？你把毒下在菊花酒里，是不是因为你还记得我不喝菊花酒？这是不是说明，你心里也是在乎我的？”
她的样子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我只杀该杀的人，你和当年的事无关，我自然不会要你的命，如此而已。”
兰翎对她冰冷的态度有些伤心，却又苦笑了一下：“你还是像当年一样，张口说话从不叫我好过，才入门第一天就敢打我，我早该认出你来的。”
“我真的开始有些疑心你，是在满门比试的时候，你明明就不喜欢我，也不是个能将护法之位看在眼中的人，却非要和月榕争得你死我活。那时我便知道，你一定是有野心的，只是，我那时还不确定你的野心到底是什么。”
“现在你知道了。”花溅泪面无表情，他迟早会知道的。“我就是要护法之位，我要接近兰望天，我要杀了他为当年死去的所有人报仇。”
虽然兰翎早猜到了她归来的目的，可是，当他真的听见她说出这几句话来，他眸中仍是流露着痛苦的神情。
思念的人儿回来，是为了杀他的父亲，他的心情正如当年，得知是他的父亲杀尽了他喜欢的人一家子。他的一颗心被两端撕扯，那种痛在数年前便已注定。
他一把拽住花溅泪的玉腕，紧张却又坚定：“我不会让你去的。”
花溅泪翻转手腕，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拍出一掌，兰翎侧身躲过，一个旋身又重新向她抓了过来。
花溅泪凌空一转，足尖在墙上轻点已落在兰翎的身后。兰翎转过身来，看见她已拔剑在手。
“重阳节那日放过你，是我不想滥杀无辜，但如果你要阻止我杀兰望天，我便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说完，她已挺剑刺来，兰翎左右闪躲，紫袍翩飞中越发像一只展翅的蝴蝶。
几招下来，兰翎突然放弃了抵抗，直接静立着，等待她的剑锋刺穿他的胸膛。花溅泪一惊，剑锋陡然一偏，却还是刺入了他的左肩。
冰凉的长剑刺破皮肉，流出鲜血的时候，兰翎猛地蹙紧了墨色的眉，他眸光深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居然敛着下巴，低笑了几声。
“你不是说，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吗？你说谎了，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我的。”
花溅泪给了他一个白眼，她本就不想杀他，当年摘星崖一场巨变，兰翎正在闭关练武，根本不知情。她之所以拔剑，只是想表一表自己报仇的决心，让兰翎别试图阻拦她。毕竟，她此时刚刚毒发过，体力不济，而他的武功又已今非昔比。
她气愤于兰翎这副无赖的语气和神情，回腕撤剑，鲜血当即从创口涌了出来，让他身子一颤。
他突然抓住了她抽出的长剑，在他手上鲜血滴落的时候，迎着她愕然的眸光，凑过来吻上了她的发顶。她听见他气息虚浮的声音：“湄湄，我想娶你。”
她震惊之后，扭头退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爹吗？”
“不是的！我并没有这样想。”兰翎固执地从身后一抱，把她拉进了怀里。她能感觉到，他一边流着血，一边微微地发抖，他的血从俩人身体紧贴的地方顺着流下来，弄湿了她的半边衣袖。
“我知道我没办法让你放弃复仇的，我也从没这样想过，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花溅泪到底还是心软了，那就给他机会，让他把话说完。她从他怀中挣开，看了一眼他流血的左肩和右手：“包扎了再说。如果你敢耍我，我会再捅两个窟窿。”
兰翎觉得，自己学武以来，从未受过这么幸福的伤。从花溅泪叫他脱衣服开始，他就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直到花溅泪把他的肩上伤口止了血包好，又开始给他处理手上的伤，他就只知道默默地盯着她发呆。
她现在的脸，虽然是刚刚毒发过有些苍白，却仍然算是明艳动人。但是比起他记忆中的夜之湄，还是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无论是哪张脸，只要是她，就是最美的，因为，她的眼睛里有一片月光，她生气的时候会让他心慌，她笑一笑，又让他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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