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萤进屋的时候, 沈四爷和往常的这个时候一样，正坐在灯下看书。
橘黄色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他乌黑的发、粉色的唇和无处不精致的五官和肌肤，就像一朵开在地狱里的花, 即便散发着危险的芳香，却让她禁不住为之痴狂。
她放下宵夜，唤了声：“四爷。”声音甜成了蜜, 软成了水。
沈四爷的目光从书上离开，蹙了蹙眉：“我没有要宵夜。”
“晚萤知道。晚萤见四爷这几日闷闷不乐，连饮食也少，担心四爷熬坏了身子, 所以自作主张, 为四爷做了些宵夜。”
沈四爷抿着唇，未置可否，他明眸低垂, 双睫轻颤像是破茧的蝶, 那样迷人。
晚萤见他没有拒绝，连忙盛了碗冰糖银耳羹，近身捧了上来。“四爷先尝尝这个, 可熬了好长时间呢。这里头的莲子有益心安神之效，还有这枣, 最能益气健脾。”
晚萤半跪在他的椅前, 她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 今晚被精心地描绘成桃花的颜色。还有, 从四爷这个角度看下去，目光能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领口，那曼妙曲线的端头，鼻息间也能恰到好处地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沈四爷竟然伸手接了，却没吃，随手又搁在书案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略做停留，然后向前略倾了倾身子，一下与她离得更近。
晚萤只觉得心如擂鼓，双颊当下就红成了她的唇色，她心中只盼着四爷能再凑近些，能一时冲动对她做出些出格的举动。若有幸能像当年的何姨娘那般一步到位固然好，纵使不能，四爷日后待她也会与从前不同。
四爷身上有种甜美的清香，像忘川的水，让她恨不能溺毙其中。可是，四爷却没有进一步向前，他靠回了椅中，不疾不缓地问道：“流苏出事那日，你可曾进过她的房中？”
晚萤方才的激动顿时被冻结成了冰，她妄想打动四爷，可是，活色生香面前，他想的却是流苏。
“不曾。”晚萤恢复了平日的谨慎文静，“难道四爷连晚萤也怀疑么？晚萤服侍四爷这些年，一向勤勉小心，从不做让四爷不悦的事。”
沈四爷优雅素白的指尖在书上一下一下地轻点，他的俊脸在暖暖的灯光下却蒙上了一层寒雾。他唇角勾着一抹轻笑，越来越冷。
“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自己说，我给你留个体面的死法。”
他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晚萤却十分镇定，她相信，所有的一切，并没有破绽。
“晚萤没有，四爷叫晚萤说什么？”
沈四爷转过脸来，认真地注视着她，仿佛这些年，从未认识过。他重新俯低身子，凑近了她，这一次，他甚至牵过她的一只手来，送到他的鼻尖下轻嗅。
他的动作像是情人间的暧昧，若在平时定会让她心猿意马。可是，他刚刚才问出那样的话来，现在又做出这样亲热的动作，让晚萤半边身子激动到颤抖，另半个身子却因为他的杀气而战栗。
“你未进过流苏的屋子，你身上是从何处沾染上她的香？”
沈四爷对幽梅露的香气比所有人都记得清楚，这几日他从晚萤身上闻到过，可是因为远了，气味太淡，他没留意。今日是她自己要凑上来，让他一下子闻了个清楚明白。
颜一一调的幽梅露从未送过人，她做的香脂唇脂，老夫人也只赏给夫人和姨娘，晚萤这样的身份自然是轮不上的。
女人到底免不了爱美的心，晚萤早就对颜一一做的东西心存向往，没想到那日偷簪子，竟在她的妆奁内看见了她的幽梅露。
晚萤没抵过诱惑，悄悄拿帕子沾了些带走，回去将帕子浸在水中，把几件喜欢的衣裳都浸上了幽梅露的香。
她想着，那香味已经过了水，这样淡了，应该没人能辨得出。因此，她放心地出现在四爷身边，反而希望四爷因为她身带幽香更喜欢她。
晚萤不知道，四爷有多迷恋颜一一身上的香，他曾是一夜夜地枕香入眠。他并非是晚萤以为的那样，只因为用得着，才将颜一一留在身边，未圆房，只是他想等到她甘愿。
沈四爷敛着眉，黑眸中锋芒毕露，他捏着她的腕狠狠一摔，晚萤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这香，凭你也配！”他言语中淬着毒，眼中全是厌恶，“难怪她不喜欢你，你果真叫人恶心！”
晚萤揉了揉被他掐疼的手腕，快速爬了起来。“四爷，是晚萤的错，晚萤不该动了流苏姑娘的香。可是，我并没做别的，真的没有。”
她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能认，认了只能是死。
“哦？你既进了流苏的屋子，又动了妆奁，却没偷那根簪子？”四爷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这几日让人明察暗访，对靠近过屋子的下人心中也大概有个数。今日再确定了晚萤身上的香，他岂能这么便宜让她糊弄过去？
“晚萤不敢，晚萤绝没有做过让四爷不高兴的事。”她眼珠子悄悄转了转，又柔声说道，“难道四爷就没想过，那根簪子没准儿真的是让流苏姑娘送给了二爷？只不过，二爷来的时候，流苏姑娘瞧见如意，知道四爷回来了，这才临时改了主意，放如意去咬了二爷，然后做出受害的样子来，打消四爷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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